这些人的唠叨他一个字也听不进耳朵,只越过人潮向远处的朱煊望去。朱煊已先行下了殿,和往常一样,并不和他打招呼,径直往宫门而去。直走出数百步,才忽然回头看了一下,正和他目光遥遥对上。
宣帝眼眶一热,几乎要开口叫他。可是周围有众臣拥簇交谈,他不能在这时候失控。他看到朱煊向他微笑,隔着有天堑般遥远的距离,以口形说道:“恭喜王爷。”
而在他身后,正有太监前来传旨,说是成帝叫他暂且回宫,要与他商议元旦祭礼的事。
宣帝与围上来的众人客套几句,复又跟在太监身后,从殿侧出去,登上了成帝的御辇。一进辇中,成帝便拉着他倒在自己身上,踌躇满志地说道:“我家阿挚出身最尊贵,姿容才具也都远胜那些后宫妇人。东宫且叫他们慢慢去建,以后朕便将你长置在景福殿中,既为朕爱弟,又为朕爱妃,岂非一桩佳话……”
成帝声音渐低,手已探入宣帝衣摆之内,流连不已。宣帝才从他床上起来不久,稍经拨弄,就已有了反应,浑身紧绷着挨在他身上,虽然极力忍耐着,气息却已粗重了起来,腰腿也微微发软。成帝也不再带他回集英殿,直回了自己平日办公的文德殿,借口讨lùn_gōng务摒退众人,就把他带入殿中欢好。
到了天色擦黑时,成帝终于肯放他回府。临行时还拉着他的手叮嘱道:“朕待你这样用心,阿挚万不可有负于朕。你须知这天下是朕的,朕能立你便能废你,你若敢生出旁的心思,朕绝不姑息。”
宣帝一心只想着回府造反,这翻话只当耳旁风,叩谢过圣恩便小步蹭到阶下,坐软轿回到了临川王府。
他出来时匆忙,不曾清理过体内,又经这一路颠簸,下轿时衣服已晕湿了几层,因此还未下轿,便先叫人备水沐浴。沐浴时有几个小太监要来伺候他,宣帝尽数斥退,自己将身子洗了几遍,连体内那见不得人的东西也亲手抠挖出来,用的力道极大,竟带了许多血丝出来。
他也不甚在意,换了新衣之后便叫人将旧衣都烧掉,自己拿绢帕将头发擦得半干,又叫王义拿了盒粉来,坐在镜前遮掩吻痕。看看痕迹不显,便唤王义:“去叫谆于长史来,本王有事要与他商议!”
☆、密谋
淳于嘉进门时,宣帝正倚在榻上喝酒,见他进来也不坐正,而是十分随意地叫了一声:“幼道。”叫他坐到榻上陪自己一起喝一杯。
屋里既没生火也没熏香,几扇窗户都大开着,吹得屋里一片清寒。淳于嘉顶着风雪进来,竟也没觉出这屋里和外头有什么区别。他匆匆施了一礼,就挨着榻边坐下,从宣帝手里接过一杯醇酒,仰头灌了进去。
他身上犹带着湿冷之气,头发上都沾着些雪沫,几杯酒灌下去,身子还有些打颤。宣帝看他冷得厉害,便捧着一杯热酒叫王义:“替淳于长史换身衣裳,再添两个火盆来。”犹豫了一下又道:“把窗户也闭上几扇吧。”
这几日闭居宫中,集英殿里那种温暖到腻人的香气一直像乌云般沉沉压在他心上。以至回府之后,他都受不了室内气息,硬叫人将门户大开,熏笼香炉全数撤了下去,宁可只凭着热酒暖身。
可是他自己情愿挨冻,却不能叫旁人陪着他。下人也就罢了,淳于嘉却是他今后一直得用的臣子,无论登基时还是后来朱煊反叛、西狨入侵,都是此人替他出谋划策,鼎定了大局。所以就算淳于嘉在朝中结党营私、贪赃受贿,他也都睁一眼闭一眼,不多追究……
做臣子最要紧的也就是忠诚精干,纵然有些小毛病,也不是不能容忍的。就连反过一回的朱煊他现在都打算笼络好,防他踏上前世那条不归路,何况淳于嘉这样瑕不掩瑜的良臣。
万一人在他这儿冻出病来,到用人之际不能起身,岂不是他自己耽误自己?
王义激动地出去吩咐人添火,又亲自闭了他身后那几扇窗户,又抱了件狐裘来替他披上。此时淳于嘉也换了衣裳回来,两腮犹被冻得通红,进门来又行了一回礼,低声谢道:“多谢王爷赐衣,嘉方才还想进谏,这样冷的天气,王爷正该添衣向火,怎么敞开窗户叫寒风这样吹着?若王爷冻病了,天下万民都要恨臣等无能,不能劝王爷保重玉体,臣等也只得以死谢罪了。”
宣帝心中一动,眼神向外一扫,王义便带了小太监退出门去,又叫人远远站开,不得偷听。待人都走远了,宣帝才敲着桌子叫他:“幼道在我这里何须拘礼,上来坐吧。我正有些事要问你,咱们共饮几杯再说话。”
淳于嘉一向脱略形骸,平常对宣帝只比对常人多加几分敬意而已,拘束是从没有过的。得他这么一召,便脱了鞋坐到榻上,先倒了杯酒饮尽,待身子暖融了,也不多浪费时间,直言问道:“王爷此时召嘉相见,可是为立储之事?还未恭喜王爷入主东宫,嘉在此先敬王爷一杯。”
宣帝如今听不得“立储”二字,皱眉放下筷子,斜倚在屏上,深深叹了一声。淳于嘉便也放下杯子,在榻上长跪起来:“莫非外间猜测有误,圣上立王爷为储,并非为了自身有隐疾,皇嗣上没有指望了?”
宣帝也没脸说出实话,闷了半天,只说了句:“成帝荒淫暴虐,得位不正,本王不忍令苍生受倒悬之苦,愿反抗□,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幼道可愿助我?”
淳于嘉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宣帝,眼都不眨一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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