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轻缓起身,绕过几案,轻得不能再轻的站到胤禩跟前,微微俯身。眼前这张毫不设防的睡颜,宛如赤子,清净无声。仿佛记忆中的那段静好岁月,不期再至,皇帝心头一暖,只觉得从这人鼻尖流转而出的悠悠鼻息迎面传来,撩拨在皇帝脸颊,敲打在帝王心尖。
可见人想要伪装本性是何其的难,即便胤禩醒着的时候能够掩盖周全,但这一时的松懈,便被皇帝看了个正着。胤禛俯身凝眸半晌,直到烛花晃了又晃,无人裁剪,外面的苏培盛才探了脑袋进来。
苏培盛看见皇帝站着,而答应却似酣睡,正想出声叫醒这不懂规矩的小主,却被皇帝扫来的凛冽眼神生生止住。苏培盛心想:完了,皇上这是生气了。
这油滑的老太监是没想错,皇帝生气了。但可不是生睡梦之人的气,而是怪他这个不合时宜闯进来的奴才。胤禛愤愤地刮了苏培盛好几眼,又瞧了瞧依旧睡得不知所以的胤禩,顿觉几分好笑。恰巧此时见胤禩不舒服的动了动手肘,眉头也随之皱了又皱,才想到他这姿势是不甚舒服,于是皇帝在苏培盛几乎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直接把胤禩打横抱起,回后寝殿去了。
皇帝大半夜的在养心殿里来去折腾,平日里伺候的奴才不得宣召不敢近身,苏培盛这会已经琢磨出点味来,明白皇上这是不想让人打搅的意思。于是也只是让值夜的太监和司寝的姑姑在门外候着。
夜已过丑时,向来勤政的雍正皇帝也就还有一个时辰的歇息时间,胤禛只能悻悻地将满怀暖玉放在了床榻上,自己和衣而卧,同枕入梦。
待胤禩这熬枯的病弱身子终于醒过来时,已经是日上栏杆,别说皇帝的影没见到,就连给皇后请安的时辰都已经误了。
但里里外外伺候的奴才倒是齐备,方若得了皇上口谕特批进来伺候,还有司寝的刘嬷嬷和养心殿的太监王太平在外面等着。
胤禩迷蒙睁眼,待看清自己躺在龙床上时,惊得做起,看了看自己一身衣物整整齐齐,不像是被怎么样了,这才冷静几分,心道自己这个病怏怏的身子真是误事,怎么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连被人搬了过来都不知道。
别说胤禩心里一惊,就连方若这一晚也是一会冰潭一会云端。自从她知道皇帝在廉答应被送进去后却独自去了西暖阁看奏折,就灰心了一大半,但却迟迟没见太监把人抬出来,便战战兢兢的在廊外候了大半宿,直到天亮苏培盛出来命她进寝宫侍候,她这才明白自家小主这是得了脸。只是临进门却得了苏公公一句,“今日姑姑看到什么,只当没看到便是。”
方若不明所以的赶紧频频应是,一进屋就瞧见还睡着的小主竟是一身男装。方若心中自然是升起无数疑问,但她又哪敢说出口,只能等着小主苏醒,服侍起身更衣。在看到刘嬷嬷进来收拾龙榻时,两位深谙后宫世事的老人这才对看了一眼,并无他话。
而就在胤禩从养心殿回储秀宫的这会子,景仁宫却是一副古怪气息。
富察贵人向皇后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后,缓缓起身。还不待皇后说一声“赐座”。华妃便开口道,“富察贵人倒是个知理的,怎么廉答应到没来呢?”
众人见皇后并不说明只是端起茶盏一派悠然,自然有那坐不住的人出声了,这说话的便是三阿哥的生母齐妃李氏,只听她语调颇为阴阳怪气道,“华妃娘娘来晚了些,方才养心殿的王公公已经来过,说皇上体恤廉答应体弱,不用赶过来请安了。”
华妃闻言哼哼一笑,用帕子掩住了嘴角,眼睛在富察氏已经僵直的身子上打了一转,才转向皇后道,“皇后仁慈,这些新人到越发不尊重起来。”
皇后含笑自持,劝慰道,“华妃言重了,皇上平时也颇为体恤妹妹,每每请安都来得晚些,本宫向来不会计较这些。”
华妃知道皇后会拿话来刺她,自然不恼,转脸看了看菀贵人及沈贵人,这才继续道,“我倒是听说,廉答应体弱得很,连服侍皇上的气力都没有,这不囫囵个的又出来了嘛。”说完掩嘴一笑,用眼角瞟了一眼坐在最后的安答应。后宫谁人不知安陵容就是那个被囫囵送回的答应,又一向最爱傍着两个得宠的贵人。
甄嬛听了刚想说什么却被沈眉庄按下。皇后余光瞧了瞧这边动静,才继续说道,“是呀,看来病得不轻。剪秋,一会去太医院请个太医给廉答应瞧瞧,并嘱咐她好生将养,这请安的事等好了再来不迟。”
皇后见富察氏站在中间,也尴尬了半晌,便赏她坐了,与众嫔妃再说了几句,也便散了。
于是这西暖阁一夜的故事,就在宫墙之中弥散开来。大多是说廉答应体弱多病,皇帝虽颇有几分怜爱,但架不住这病西施福薄,成了这雍正朝第二个被原封送回的答应。但境遇自然比那安答应好上几分,皇后娘娘亲遣太医看治,得了太医诊断后才命敬事房撤了廉答应的绿头牌,令其在储秀宫养病,连同住储秀宫的富察氏也连日移去了承乾宫避疾。。
是夜,皇帝用过膳,正听着苏培盛的禀报,果然今天各个宫院来打听的人不少,皇后和华妃的人自不必说,没想到连太后的寿康宫都来了孙嬷嬷。
“可都按朕吩咐的说了?”胤禛拿起一本奏折,并未打开,而是先等着奴才答话。
“回皇上,刘嬷嬷都按照皇上吩咐的说给了各宫奴才,只说廉答应身子弱,侍奉不了君王。”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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