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关隽臣却已经有些紧张起来,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猛地起身走出房门。
站在长廊下一张望,关隽臣一眼便看见一个少年瘦弱的身影趴伏在庭院之中,被滂沱大雨狠狠地淋在身上却也一动不动,他的心顷刻间揪紧了起来,忙快步冲了出去,也顾不得为自己打把伞了。
“熙儿——”
关隽臣一把抱起昏倒在庭院之中浑身被雨水淋得s-hi透了的晏春熙,慌张地唤了一声。
这少年也没叫人扶,一步步撑到了这里,终于还是没撑住彻底晕了过去。他的面色惨白如金纸,身子却滚烫滚烫,显然是已经发起了高烧。
大雨浇在了关隽臣的身上脸上,登时把他也淋得狼狈至极。
他抱着晏春熙大步往流芳阁里赶,一边还对跟出来的王谨之大声道:“快请大夫——再叫厨房煮些参汤。”
“王爷……”王谨之迟疑了一下,站在原地没动。
关隽臣转头看过去,这位大管事跟了他十多年,他当然明白王谨之的意思。
他“嘶”的一声吸了口气,在这个当儿,关隽臣实在是顾不得隐藏自己的心绪了,他闭上眼睛,任倾盆的大雨浇打在他尊贵俊美的面容上,过了好一会儿,只听他痛苦地、几乎是从胸口里发出的叹息一般,嗓音沙哑地道:“我舍不得杀他。”
王谨之深深地看了一眼关隽臣,再不多话,躬身行了一礼,径自转身去请大夫了。
……
关隽臣把晏春熙抱到流芳阁,只隔了这么几天,少年的身子就好似比先前消瘦了许多,抱着的时候,往腰间一摸,几乎便能摸到骨头。
也不知方才他究竟是在倒在大雨中被淋了多久,只是这会儿浑身上下都已经s-hi透了,身子更是因为高烧而滚烫滚烫。
关隽臣将晏春熙身上的白衫整件剥了下来,然后把少年赤裸着放在他的床榻上,拿了块干爽的布巾慢慢地将晏春熙上身的水珠都擦拭干净,然后才拿起薄薄的锦被半盖住少年的身子。
司月虽然就端着温水小心翼翼地站在他背后,可是这样的琐碎事情,他却没有叫别人来c-h-a手。
看到晏春熙的双腿和膝盖之时,关隽臣手上的动作,也不由微微顿住了。
在灯火下,只见那本应圆润漂亮的膝盖骨处已经高高肿起一寸有余,被撑得薄薄的皮肤泛着一层死气沉沉的青紫颜色,这两日一夜竟把他的腿生生跪成了这个样子,也难怪晏春熙连站都已经站不直了。
哪怕只用布巾轻轻碰一下那青紫肿胀的部位,还在昏迷之中的少年都仿佛仍能感觉到疼痛一般,从喉中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呜咽。
关隽臣望着紧紧闭着双眼的晏春熙,一双漆黑的丹凤眼里不由闪过了一丝若隐若现的愧疚,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王谨之带着大夫已经迅速地赶来了。
那大夫诊了诊脉,又拿起灯火照着仔细瞧了瞧晏春熙膝盖上的伤处,随即起身对关隽臣行了一礼道:“王爷,晏公子这几日水米未进,身子太虚,这又被大雨给淋了才发了高烧,这是急热,无大碍。老朽随后便下去抓药,晏公子等会趁热服了,夜里理应便不烧了。”
“晏公子如今腹中空虚,可先用点参汤,过会再喂熬煮得稀烂的粥食,这两日不宜大鱼大r_ou_,先吃清淡点温养一下,才不伤肠胃。”
“他的腿呢?”关隽臣低声问了一句。
“这膝盖瘀伤倒是有点重了,不过晏公子年轻,身子好得快,也还不会落下病根。”大夫沉吟了一番,继续道:“这几日自然是不能走动了,勤擦点药酒,用热好的布巾裹着多揉搓,还能好得更利索、更彻底点,当然,这就得晏公子多耐着点疼了。”
关隽臣坐在床边沉默了许久,最终只是淡淡地道:“你们都下去吧。”
大夫和司月听了,都躬身行礼退了下去。
只有王谨之沉默着还留在流芳阁里,上前一步把热好的参汤端到关隽臣手边。
关隽臣也不介意,他坐到床头边把晏春熙的上身抱了起来,一手轻轻捏住少年小小的下巴,一手用汤匙舀了一勺参汤,小心地吹了几口之后,才慢慢地喂进晏春熙已经微微干裂的嘴唇中。
他和王谨之谁都没有说话,就只是这么一口一口地,把一小碗参汤都喂完了。
少年本来苍白的脸蛋因为高烧而泛起了一抹浅浅的薄红,这一碗参汤下肚,似乎脸上的面色也终于活泛了一些。
他闭着眼睛,身子软软地靠着关隽臣的胸口,热乎乎得身子,像是只温顺的小猫依偎在关隽臣怀里。
关隽臣望着怀中的少年,竟然微微有些出神了。
整个流芳阁里,许久许久都只有屋外渐渐变小之后淅淅沥沥的雨声。
如豆般的烛火在堂中婉转摇曳着,徒然间发出了“噼啪”之声,顷刻间又熄灭了两盏,室中登时昏暗了下来,关隽臣的面容也随之隐在了y-in影中。
王谨之本想去点灯,可这个时候却忽然听到关隽臣开口了。
“你瞧他,睡着的时候多乖。”
关隽臣的声音里含着一抹浅浅的笑意,轻声道:“他已有许久,没这么乖乖地叫我抱过了——我先前实在没想过,他的性子,原来竟比驴子还倔。”
“小家伙,”关隽臣的语声里依稀带着宠溺,可随即却不由停顿了一下,之后终于长长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啊,这个小家伙,一发起狠来有多么的厉害。这么多天了,就一个心眼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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