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约不一样,顾宁远一勺一勺地舀起来喂他,他表情都不变一下,就那么喝下去。
好像察觉不出苦的滋味。
顾宁远吩咐柳妈端上来的点心,就是最后遮遮苦味的。
见沈约喝完最后一口药,柳妈连忙把盘子端到顾宁远手边。
那盘点心是才蒸出来的,热腾腾的冒着白气,用五颜六色的小面团做成的,外面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糖霜和蜂蜜,晶莹剔透,看上去十分可口。
顾宁远擦了擦沈约嘴角的药渍,夹起一块小点心送到他的嘴边,沈约迟疑了一下,张嘴吃了下去。
只有沈约自己知道,纱布掩盖下的眉头已经紧紧皱起,中药的苦味和点心过于甜腻的味道融合在一起,反而有些令人作呕。
顾宁远问:“好吃吗?”
沈约忍了好几天,现在想了又想,“有点,太甜了。”
顾宁远沉默了一会,对一旁的柳妈说:“下次让厨房少放糖。”
柳妈应了一声。当初秦姝在的时候,家里的点心都是多搁糖,又甜又腻,偶尔柳妈尝一口都觉得太甜,但秦姝的口味就是这样。
等到顾宁远递上第三块点心时,沈约自觉忍耐达到极限,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吃了。
顾宁远吃掉了盘子里剩下的几块点心,以前秦姝也是这样,一盘糕点吃不了几口,又不愿意浪费粮食,剩下的就央着顾宁远替她解决。到了后来,顾宁远已经能自动自发地完成为母亲的扫尾工作。
可也只有对秦姝是这样而已。
此时已经是中午了,到了沈约睡午觉的时间,沈约躺在那床天蓝色的小被子里,他人小,床又太软,整个人都陷了进去,只露出小半张脸。
沈约红扑扑的小脸蛋和天蓝色的被子颜色相得益彰,顾宁远拍了拍他的后背,声音低柔,“睡吧,午安。”
顾宁远站在靠近窗户的地方,投下一个高俊挺拔的影子。
屋内渐渐陷入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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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宁远到福利院的时候是下午三点,他没像往常一样提前打招呼,会让院长准备好一切,只为了早点离开。
福利院的门大开,里面团团围着一群小孩,树荫下坐着个昏昏欲睡的女人,小孩子手上都拿着针线,他们是在做十字绣。
那些小孩子都好奇极了,他们是认识顾宁远的。以往他要来的时候,一整天都不用干活,只要高高兴兴地等着送来好吃好玩的就行了。
那个拿着棍子的女人眼睛留着一条缝,还有一丝清醒,看到有些人都放下了针,长棍一甩,恶狠狠地骂:“偷什么懒!活都做完了?”
等她叫喊完了,才瞥到角落处站着个人。
他的身量很高,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领带打的一丝不苟,衬衫外翻的袖口处缀着两个金色的袖扣,反射着太阳刺眼的光。
那人的目光冷淡,不带丝毫感情地从上到下扫了她一遍,似乎是单纯地不解,“我从来不知道,福利院是这样教人的?”
待看清楚他的脸,那女人的眼睛霍然睁大,瞳孔却骤然紧缩,仿佛被蛰了一般,慌张地收起刚才的气势,瞬间萎缩。
顾宁远毕恭毕敬地被院长请到办公室的。
院长是个年纪大了的老太太,原来中午的时候还在休息,忽然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正满头恼火的时候却瞧见比女教师高了一个头的顾宁远,硬生生把怒火吞了回去。
老太太露出一个微笑,衬着满头白发显得和蔼极了。
“顾少爷来了,夏天也快到了,先进来歇一歇。”
在院长心中,顾宁远就是福利院的财神爷,前些日子她从电视上了解到顾律去世的消息还担心好久,生怕断了福利院的财路。
屋里只有院长和顾宁远两个人,老太太忙着端茶递水,顾宁远制止住了她。
院长稍稍思考,放下手上的动作,从抽屉里拿出一袋文件,拆开来一张张摆在桌子上。
“这是沈约的资料,手续都办好了,就等着顾少爷签字了。”
顾宁远把那一堆文件拢起来装进文件袋中,按在一边。
“我这次来,是有两件事要请教院长。”
“第一件,是想要知道沈约为什么被打伤了眼,”顾宁远颇为认真,又解释了一句,“毕竟他现在是我的弟弟,这些事我总是要知道的。”
院长克制住自己不向后退,想起了沈约被顾宁远带走后自己彻查的事实。
受伤的确是因为打架,可原因却不是那么简单。
那一天沈约做完了自己的一份事,而几个贪玩不用心的孩子却没做完,那个女人的规矩是没做完不准吃饭。在赶上难得的休息时间时,那几个孩子仗着自己的年纪比旁人大,威吓胆小的帮他们绣。可其中有个挨了教训的孩子不服气,他看着沈约先做完离开,有心要整一整他,非要找上沈约要让他绣。
沈约年纪小,性格孤僻不说,还尖牙利齿,把几个人嘲讽了一遍。那几个人也都是福利院里的硬茬,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沈约不是他们的对手,又不肯求饶,最后沈约的眼睛被砸伤,见了血,才有人赶过来,但也没有把沈约送到医院,只是单纯包扎一下。
顾宁远正巧在那一天傍晚来了。负责看管的女人知道真相也不敢说出口。
院长不敢说假话,她知道顾宁远只有十八岁,可他却不像个十八岁的人,沉稳冷静又气势惊人。
这件事归根究底是由于福利院里管理不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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