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笑着逡了他一眼:「放心,是好事儿!」
听得张妈如此说,容嫣稍放心了。来到书房,进得门来,只见他父亲穿着石青色绸缎短衫,端着青磁冰纹茶盏,正在灯下看着什么东西。看到他进来,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一边儿,招手对容嫣道:「青函,你过来。」
难得父亲这样和颜悦色,容嫣受宠若惊,忙快步上前,堆起一脸乖巧的笑:「爸,儿子来了,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走近了,才看清,台上有几张年轻女子的小照,或新派或古典,浓妆艳抹,环肥燕瘦。
容嫣笑道:「爸,您终于想继弦了?也对,这么多年,为了咱们兄弟您也真够苦的,是该找个品貌双全的好女子……」
「满口胡说!」容修一拍桌子。
容嫣吓得立刻噤声。
容修拿这小儿子没有办法,叹了口气,声音放缓和了些:「青函,这些年,爸总是顾着生意上的事,对你的事也没多关心,这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对之处。」
容嫣哪里敢答。
「青函,你看看这个。」容修挑了一张古典淑女型的照片,递到容嫣面前:「这是凤三爷家的小闺女,今年十八岁,眉目还好,和咱们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听说这闺女从小在她娘身边儿长大,学的是旧式的贤良淑德,在如今,也是难得的好女子了。」
容嫣望着那张相片,整张脸都苦了起来。
容修以为他嫌这姑娘长相平平,立即换了一张。那女子一头卷发,穿着洋装,半侧着脸挑眉微笑。
「你看这个如何?」容老板说:「是珍大爷家的闺女。新派女子,和你同岁。据说才貌双全,还喝过几天洋墨水。」
容嫣道:「爸──」
容修放下照片。
容嫣道:「爸,您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谁,您这样,您这样不是害了人家的姑娘吗?」
「糊涂!」容修道:「你还真想就那么烂混一辈子?哼,你倒好心,怕害了人家姑娘!我只怕你害了你自己!」
「爸,您别逼我啊。你这样逼我,才真是害了我。」
容老板提高声:「跪下!」
容嫣立即跪下:「爸您别生气,您听我说。大哥都还没有成亲,我做弟弟的走在他前面似乎也……不太好,所以我才,呃,这个,爸,您还是先考虑考虑大哥的终身大事比较好。我是这意思。」
容修哼了一声,板着脸道:「你还有理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今天叫你来,不是来问你的意见!你大哥的事我自有打算,还轮得到你来指手划脚?他比你省心!我告诉你,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后天中午,在青莲阁,你老老实实的跟我去见人,若是你敢出什么妖蛾子,就别再进这个家门!」
容嫣满腔悲愤的从他爸的房里出来,抬头正对着一轮明月照亮中庭。回廊雕柱在银色的地面上投下长长的黑暗。风吹过,庭中桂树舞影婆娑。
夜色中,一把清亮的二胡小调穿越过月明星稀的夜空,清越悠扬,宛若月照空山,风过花溪。随着晚风弥漫四散。
容嫣知道这是大哥在拉琴。
从小到大,每一次听到,都觉得那么美。
他在这脉脉如水的月华琴声中站了一会儿,心也渐渐的静了。
后天中午……他的心一动。
「柳儿,二爷拜托你件事儿好不好?」
一听见容嫣这样说,柳儿顿时心都悬了起来。
果然,容嫣拿出一只雪白的信封:「你帮我带封信给沈爷……再带句话,叫他别太挂念我。」
容嫣等了一会儿,没有听见柳儿回答,有些诧异:「柳儿?」
柳儿低头道:「二爷,你就……」
「嗯?」
柳儿咬着嘴唇,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是,二爷。」
容嫣微笑:「好孩子。」
柳儿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他的心里实在比谁都更痛恨沈汉臣。有某一刻他真的想把这封信交给老爷,但信到底还是交到了沈汉臣手上。因为他宁可死,也不想让二爷失望。
看着沈汉臣读着信,慢慢透出欢喜的脸,柳儿想,真奇怪,为什么fēng_liú灵巧的二爷偏偏会钟情这样平凡无奇的男人呢?为什么聪明人往往会爱慕木讷,而老实人却偏偏向往灵秀?
青莲阁位于青莲商场楼上,是当时上海最着名的茶楼之一,也是梨园名伶们平日里最常光顾的茶楼。在这里常常可以见到当时最着名的戏子或电影明星。名噪一时的画家诗人也常出入此处,因此也被戏称为名人阁。
到了那天中午,容嫣果真乖乖的跟容修去了青莲阁相亲。对方因是新式女性,抗拒包办婚姻,所以一定要求在正式提亲之前互相看看。性格脾气要互相了解。
第一眼看到容嫣,新女性就一下子腼腆起来,红着脸儿低头喝茶。双方陪同去的家长一看这架势,竟是成了五六分,不禁都喜上眉梢。
容修更是直在心里念阿弥陀佛。以为容嫣终于回心转意了。
陪坐了一阵,容嫣借口去洗手间,离了席。
出了包间,转身就闪进隔壁另一间包房门里去了。
「汉臣!」
他刚刚一进门,话音未落,已经被一个有力的手臂结结实实的抱在怀里。
「青函!青函!青函!」
沈汉臣把脸贴在他的肩头,一连声的叫他的名字,那声音近乎呜咽。
事后想来,容嫣断定自己就是在这一刻彻底爱上这个叫沈汉臣的男人的。在被父亲软禁的这两个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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