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刀稍稍停了一下:「多少钱?」
「不贵。」
「不贵是多少钱?」
容嫣两只手指把鸡心佩高高举起,眯着一只眼睛。透过这奇妙的黄色石头,一小块淡黄的阴影投在他苍白的脸上:「汉臣,我十六岁生日的时候,我爸送过我一块和这差不多的佩玉,只是那是白玉,虽说是汉代的,可白得就像凝脂一样,拿在手心里都怕它会化掉。这回找到这块田黄的,也总算可以凑成一对……」
听到他提到从前的那个家,沈汉臣打断了他:「你是在哪儿买的这玩意儿?」
容嫣不说话了。
「最少也要二十块大洋吧?你哪儿来的钱?」
容嫣忍不住嗤地笑了一声。
沈汉臣饥疲之至,实在无力再和容嫣纠缠。此时听到这笑声,切着肉的动作渐渐慢下来了。
「青函,」他转过身来:「这东西,到底要多少钱?」
「都说了不贵了,才一百二十块,很值吧?」
沈汉臣继续问:「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我说钱的事你就别管了,」沈汉臣的紧逼不放,让容嫣略感不快:「你干嘛老是钱啊钱的罗罗嗦嗦啊?」
「我怎么能不管?我们家里,根本连十个大洋都没有,你上哪去找一百二十块钱?」
容嫣紧盯着沈汉臣看了一分钟,突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而且越笑越大声,简直控制不住自己,他在床上笑成一团。
「哈哈哈,汉臣,你真该看看你自己现在这样子!哈哈哈,你这么紧张干什么?红眉毛绿眼睛的,一说到钱你就变成这个样子!」
沈汉臣沉着脸站在容嫣面前。他满手的油,他肚子饿得要命,而且他快要失去工作了。以后他们该怎么生活?他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好容易等容嫣笑够了。沈汉臣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说:「青函,你把那东西给我看看。」
容嫣看了看他的油手,笑:「你先把手擦擦。」
沈汉臣探身,劈手从容嫣手上夺过玉佩,动作相当粗暴。
笑容在容嫣的脸上消失了:「你干什么!」
沈汉臣拿着玉佩,走到窗边:「我最后问你一次,这玉是怎么来的?你哪来的钱?你不说我就把它从这里扔下去。」
「沈汉臣!你疯了吗?」
但沈汉臣看起来不像是疯了,只是紧板着脸,一丝笑意也无。
容嫣干咽了口唾沬,吸了口气:「钱是我向一个朋友借的。」
「什么朋友?」
「从前唱戏的朋友。」
「秦殿玉?」
容嫣有点诧异地看了沈汉臣一眼,他居然猜对了。
「那秦殿玉为什么无端端地借钱给你?」沈汉臣紧咬着牙,脸色铁青:「你干嘛还要和那些人混在一起?」
「沈汉臣!你有完没完?」容嫣忍无可忍了:「把玉还给我。」
「一百二十块大洋!你拿什么去还?我们哪来的钱去还给他?」
「还给我!」容嫣从床上跳起来,扑向沈汉臣,去掰他的手腕,想从他手上把玉夺回。
此时容嫣的愤怒,只是让精疲力尽,受够打击的沈汉臣瞬间失控。一个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的念头突然跳出来,在沈汉臣混乱的大脑滚来滚去──说什么也不能把这玉还给他。
两人扭在一起。
沈汉臣拚命转过身子,伸高手臂,他死命的咬着嘴唇,眉毛拧在了一起,那张端正的四方脸都扭曲了。而从身后环抱着他的容嫣,也涨红了脸,拚命的伸着手臂,却怎么样也构不着。
沈汉臣觉得自己要摔倒了,他心中一惊,身子往后一仰,撞在墙上,后脑勺一阵疼痛。此时容嫣终于掰住了沈汉臣的手腕,他把他向后扭,根本不管沈汉臣觉得手腕痛得要断了,另一只手终于握住了那明黄的物体,他紧扭着它,把它往外一抽──这东西很容易地从沈汉臣滑腻腻的手指中抽了出来。沈汉臣只觉得手指中一空,脑子里也一空,他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做了什么样的动作,他就已经做了──他的另一只手本能地回夺,空下来的那只手重重一挥──
容嫣的痛呼声让沈汉臣昏昏沉沉的大脑霎时清醒,冷汗顿时从那惨白的额头往外直渗──凶猛的拳头击中了容嫣的面孔,容嫣猛地往后倒仰,与此同时,那块争来夺去的鸡心佩从容嫣因疼痛而松脱的手指中滑落,清脆地摔在地上,立即四分五裂,大小不一地弹向四面八方。容嫣捂着脸,重重地摔在水泥地上。
容嫣松开手,从地上抬起头,血从他被打破的嘴角直流出来,他却好似毫无知觉,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那摔成碎片的田黄玉佩。
沈汉臣也吓傻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旁。
那一刻好像过了很久,好像时间凝固。容嫣的嘴唇轻轻一动,好像想说什么,但终于什么也没有说。沈汉臣看着他慢慢地从地上坐起身来,慢慢地伸出手去,把摔碎的田黄玉一块一块地从地上拾起来,捧在手心中,然后,他看着他站起身,向门口走去。一种更大的的恐慌深深地抓紧了沈汉臣的心,他两三步冲上前,挡在容嫣面前。
「青……青函,你,你要做什么?」他结结巴巴,语不成调的说。
容嫣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了他一眼。
沈汉臣被容嫣的眼神所震慑,几乎要跪下了。
「青函,你,你要做什么?」沈汉臣用发抖的声音说。
容嫣没有理他,打开大门,自顾自地走了出去,一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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