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了抿唇,从地上拾了一根稻草,往腰上一系,顿时勒出了劲窄的腰。我这才注意到,这人身材伟岸,身高似乎比阿缜还高一些,那无版无型的破旧衣裳下有一具骨肉亭匀的好身板,若是穿上军铠战袍或是华衣锦服,不知该有多英姿勃发。
我大概是因为家里营布庄的生意,所以对人衣着打扮格外上心,当下便有些惋惜。见那人转身欲走,连忙嚷道,“这位大哥可否留个姓名?”
他没回头,只是举起手对我摇了一摇。
我望着他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集市尽头,那身灰败的黛色袍子果真毫不显眼,迅速地将他带入泯泯众人之中,与这深秋的古城融为一体。
叫我再也遍寻不到。
☆、五
秦楼楚馆,骚人词客。
还有我等浪荡销金的公子哥。
我对宋珉带我来的地方嗤之以鼻,他只是狡黠地一笑,对我再三保证,绝不会叫我失望。
“若是没意思,我就给你作大马,从衙门前的御正街沿着大道驮着你走一圈,”他赌誓道,“宋小爷我担保你从没见识过。”
“璋之兄可是个言而有信的君子,输了可不要耍赖。”
他轻笑一声,冷不丁地执起我的手,带着我走进了一间奢华的红楼。
我十分不自在地挣开了他,环顾了一周,觉得也并无何等特别之处,像是埋葬了虚假繁华的坟地一般寂静,全凭那点红红黄黄的织罗锦缎和昨晚遗留未消的胭脂酒气拼凑出些许冰冷的热闹。这个时辰太早,人家还未开张,方等片刻才来了一个睡眼惺忪、衣衫凌乱的女人,站在楼上倚着栏杆,打着哈欠,随意打发着我们这三个不合时宜的客人,“三位公子这日头还亮堂着,姑娘们还未起,等天黑了再来吧。”
“嘁,萧妈妈,你睁大眼睛看看我是谁。”
那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口中小声骂着勉为其难地揉了揉眼睛,待定睛一瞧慌忙变了脸色,“噌噌噌”地从楼上跑了下来,那张未来得及梳妆施粉画眉的脸干枯得像早市地上被人剩下的菜皮,一笑更是皱成了一团,“哎哟,这不是宋三爷嘛,您看我这双眼真是白长了,您多担待了。”
宋珉见了她怕是十分倒胃口,只是挥了挥手,“算了算了,崇翘呢?”
听到这个名字她先是犹豫了一下,目光在我和阿缜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才讪讪笑道,“他还在睡呢。我去唤他起来。”
“成,还是老地方……”
“哟,宋三爷,今儿不巧,临风阁那厢房昨儿夜里就被人占了,这怕是还没起呢……您要提前跟我说一声,我肯定给宋三爷您留着啊……”
“这倒还成我的不是了?”
“瞧您这话说的,我怎么敢埋怨宋三爷?我这儿可全依仗着您呢!您看凤鸣阁如何?”
“太俗了!”他皱眉,“瞧见我身边这位小爷没?人家可是我三请四请才请来的贵客,你这是存心拆我台不是?”
她尴尬地瞅了瞅我,兴许是因为宋珉的态度又或是我的穿戴,顿时对我殷勤了许多。“怎么敢委屈了这位爷?可那地方着实比临风阁宽敞许多,公子这般清俊,神仙般的人物,若嫌它俗气,我叫人快些重新布置一番,拿清素的上等丝绢重新装饰,保管碍不着您的眼、合您的心意。”
宋珉似乎仍有些不满,我赶紧说好,他这才勉强应允了下来。直到我们坐进了那重新布置后堂皇又不失雅致的房间,他的脸色才稍稍转好了些。
“今日可真是叫子放见笑了。”
我浅浅一笑,道,“看来璋之是这里的熟客了哟。”
“虽常来,不过只惦记着一个罢了。”
看他那模样,我料是还没到手。否则向来fēng_liú肆意、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宋三公子,又岂会频频光顾这妓馆,只为了一个迎来送往的妓子?我不拆穿他,心里却开始有些隐隐期待那位“崇翘”是何等绝色了。
一盏茶不到的功夫,一个纤瘦的白衣少年抱着长琴推门而入,朝我三人施了礼,接着便把琴置于桌上细细擦拭起了琴弦。我仔细打量起他来,黑发黑眸衬得他的皮肤更白皙,唇色有些浅,长相十分清秀。他腰间系着一青玉环佩,身上那白衣是秀丽庄的上等绸缎,价值不菲。
我有些诧异,难道这崇翘就是眼前这少年?他虽称得上是长相俊秀,但……
他是个男人。
“白鹤,你家公子呢?”
“回宋三爷的话,公子还在梳妆。”
宋珉不死心,又问,“他何时能弄好?”
“回宋三爷的话,白鹤不知。”
我看了一眼身边的阿缜,偷偷笑了一下,他立刻注意到,回应我目光的眼中露出了点疑惑。我只是觉得这叫白鹤的少年同他有些相像,问什么答什么,倒是多一句不说,显得十分呆板无趣,在这风月之地也算少见。
他擦拭完琴弦,就来帮我们斟茶,既不显得过分热络也不见得十分生疏,态度不卑不亢,令我感到讶异。
见状,宋珉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道,“来这儿的客人都习惯了投怀送抱,这等作姿拿势反而叫人感到新鲜,其实到了床上……”
他话未说完,我却瞧见他眼里闪烁的光,难道我刚才猜错了,这宋珉并不是没有到手,而是吃上了瘾?
“男……男人?”我谨慎又犹豫地问道。
他翘了翘嘴角,笑得促狭,点了点头。
这着实叫我吓了一跳,忙道,“我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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