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漫无目的地在无数颗大同小异的脑袋里寻找了一会儿,终于听见有人叫我,循着声音的主人挨个找过去,却被过道里的一只手拦住了去路。
那人叫我,夏息?
像是为了呼应这不大不小的声音,周围好几个脑袋伸长了脖子凑过来,我没在脸上暴露出什么表情,冲离我最近的那个人说,啊,嗨。
你在这儿干嘛呢?
打工。
哦,打工啊。他身后有人嗤嗤地笑起来,是那种不屑于遮掩、非要给你听见的笑,我不回头看都能想象到那一抽一抽的肩膀,和意味深长的嘴角。
我没回答,让开了肩膀,从他们中间错身而过,从订餐的人手里接过零钱,走向网吧的光线刺眼的出口。
蝉噪声、汽车鸣笛声和路人的打电话声强行填满了我的耳朵,我推着自行车站在马路对面等红灯,在炽烈的日光下皱起眼角才能看到前面的斑马线,汗水顺着下巴滴下来,我使劲眨了眨酸痛的眼睛。
忍不住又眨了好几次。
第7章
九月初,我和李谦蓝所在的初中开学了,报道第一天是缴费和开班会,第二天是军训和分班考,再就是熟悉新的环境和人。
我在这方面是彻底的被动派,只愿意旁观那些开朗积极的角色跑前跑后,自己从不出头,因此放在哪个班里都是没什么存在感的类型,小学开始每年期末老师的评语都是“内向安静,勤奋踏实”,未来就会变成毕业照上那张任凭谁都记不住的脸。
这段生活乏善可陈,寥寥数笔即可带过,我既不会怀着兴奋的心情夜夜在灯下写着秘密日记,也不会故意耍帅从其他班门口招摇而过,把情书塞进某个漂亮女生的裙子口袋里。
说到漂亮女生,我不得不提一下我的同桌乔馨心。
别看她的名字里有一双幼稚的叠字,巧妙的谐音赋予了这个姑娘非同一般的气质。她的漂亮绝非艳俗,而是一种冰雪聪明的、有灵气又走心的漂亮,无须语言修饰,一举一动都与班里大多数喜欢尖叫和娇嗔的女生有本质上的区别。
有一回李谦蓝来我们班找我一起吃午饭,看见她简直都要窒息了,好久才用胳膊肘撞撞我,低声说,你看她像不像日本那个电影的女演员?
我立刻退出一步远,用一种深恶痛绝的眼神打量他,说,没想到你也看那种片子,唱片骑士同学,你让我很失望。
李谦蓝差点把我的脸摁进碗里,在食堂里形象尽失地大吼“我说的是莉莉周!!!”
我和乔馨心刚开始坐同桌的那段时间没说过一句话,实实在在的,一句话都没有,倒是互相传递过卷子和修正带,仅仅以点头表达感谢。
奇怪的是我们都不感到哪里别扭,因为是没有必要交流和攀谈的场合,彼此都感到省事又舒心,不像班里别的男生女生,为了谁的胳膊越“三八线”都要争吵两句,平心而论,有点傻逼。
我觉得我有一颗早熟且脱俗的灵魂。
结果李谦蓝毫不留情的拆穿了我,说你别装逼了,你就是懒,你连跟人家多笑一下都嫌费劲,你就是个活生生的摆设。
我不禁为这个朋友对我的了解和精湛的比喻感到欣慰,同时内心深处还有点想打他的冲动。
其实我不是摆设,我只是不想把心力倾注在对我来说没用的事情上,比方说人际交往、数学课和集体活动,因为人的心力是有限的,外事外物却没完没了,我需要给自己省点力气。
能让我倾注心力的东西就是说唱。
暑假结束时我把存钱罐里的钱倒出来铺了一凉席,得到了一个令人惊喜的数额,但我最终没有选择唱片店,本着可持续发展的原则,去我们家那条街上一个专门维修电子设备的小店里淘了个随身听。
那玩意儿没有显示屏,只有一圈圆形的按键和下面插内存卡的卡槽,像个正方形的小夹子,平时可以夹在衣领上,小得让我掏钱的时候都再三犹豫,那修电脑的宅男却说我没眼光:“小崽子你不识货,我店里可就剩一个了,看在熟人的面儿上便宜给你,听我的,好东西。”
我手里攥着的小盒子仿佛瞬间成了千斤重,我诚惶诚恐地点头附和,又悄悄问了句,“那我以后可以来这里用你的电脑下东西吗……?”
他那长年累月耷拉着如同下一秒就会昏睡过去的眼瞪着得寸进尺的我,推开面前被肢解得七零八落的电脑主机,没好气地把烟头在乌黑的桌角碾灭了,说,“行吧。”
我开心极了,周五下午一放学就一头扎进他那再装不下第三个人的小店里,在他的指导下摆弄起了那个科学技术的结晶,为了报答宅男不遗余力的帮助,晚上我还特意请他吃了我自己都舍不得吃的腊汁煲仔饭。
我蹲在原本属于他的座位上,耐心至极地用鼠标把下载完毕的歌连同滚动歌词一首一首拖进内存卡里,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我旁边,空穴来风一般的大裤衩下面是一根根不屈的腿毛,嘴里吧唧吧唧的嚼着饭,问,“你都听点啥?”
我把耳机塞给他,随便点了首某张专辑的主打歌,他听了不到一分钟就摘下耳机,油腻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这你能听懂?”
“多听自然就懂了。”
他摇摇头,“哥哥这把岁数可欣赏不了哇……这有什么好听的?”
我打心眼儿里感谢他没有直截了当的说“这都是什么鬼”。我解释道,“这是ore rap,硬核说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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