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上早朝的时间,这个国家最尊贵的男人正端坐在龙椅上,高高的冕冠上垂下颗颗圆润的玉珠,悬在棱角分明面如美玉的脸上,投下了深深浅浅的阴影,刚好遮住了帝王的面容,此时高座上的男人不发一言,就越发叫底下的百官心下惴惴,暗道君心难测。
各位大臣眼观眼、鼻观鼻的低着头,两手拢在宽大的袖袍里规规矩矩的站在位置上,时不时冲对面交好的同僚使个眼色,然后老老实实的缩在原地,唯恐高座上的目光停在自己脑袋上。
一时满堂之上,落针有声。
正当为首的丞相暗暗咬牙准备上前一步的时候,却听头顶上的方向传来一声冷哼,想都没想,以丞相为首的众大臣腿一软“呼啦啦”跪倒一片,口中连连直呼“陛下息怒”。
“息怒?”上首的年轻帝王喃喃重复了一句,然后直直盯着大臣们一字一顿道,“西地大雪粮食颗粒无收、北地蛮族屡犯边境、琅州千里飞书瘟疫四散……我大楚百姓时时都在受此折磨,而你们却连一个解救的办法都想不到,你们说……”
他的话顿了一下,而后神情更显阴沉,乌沉沉的眸子一寸寸扫过底下的群臣的头顶,猛地一挥衣袖,声音陡然拔高——
“……要朕如何息怒?!”
闻言众人的身子俯得更低了些,一个个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下。
“呵呵……”他怒极反笑,震的垂在脸前的冕旒胡乱摆动。冷眼看着这群如鹌鹑般不安的大臣,他干脆两手扶在龙椅两侧,慢慢向前俯低身子,嗓音低沉,“圣贤书读的好啊,‘为人臣子替君分忧’……怎么,你们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一到关键时候就都说不出话来了?食俸而不为……哼,好一个食俸不为!好啊,不是让朕息怒吗?不如……”
帝王的眼底似有风云翻腾汇聚,带着山雨欲来的危险和遮天蔽日的冷酷呼啸而来——
“……都给朕拉出去砍了。”
“轰”的一声,大臣的耳边如同炸起一道响雷,震的他们耳鸣阵阵,手脚发软。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群臣们抖如筛糠,面如白纸,一个个急忙叩首求饶。
盛怒的帝王却更加失望了。看哪……这就是他的好臣子们……废物!全都是一群好吃懒做的废物!!
底下跪着的百官们此时心里也是暗暗叫苦。陛下震怒,他们也没好果子吃,除非有不怕死的敢上前,否则……怕是连一向受尊敬的丞相大人现在都不敢直面龙颜。如果说还有谁能让陛下稍稍息怒的话,怕也只有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与陛下同龄且素来亲密的先帝幼子陛下的亲皇叔了……
似乎感受到了诸位大臣的热切目光,坐在一旁当鸵鸟的某人终于动了动,从丞相前面的座椅上站起身来向旁边跨了一步。
“陛下息怒,臣有一言。”
高座上的男人闻言一挑眉,看向乔疏面色稍缓,“哦?皇叔有何妙计?”
乔疏先是对着男人欠了欠身,然后才两手捏着笏板立于身前皮笑肉不笑的继续道:“妙计不敢当。只是臣想陛下恐是思虑北地百姓忧心过重,似乎忘了蛮族最怕的一个人……”
大楚的帝王乔诂心里一紧,隐隐已经猜出了对方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
“……那人就是先帝御口亲封的战神、大楚的震国将军。氓城王,萧时绪。”
御座之上,楚王乔诂的脸色几经变幻,最终仍是没能抵得过心中的思念,仿佛认命般闭了闭眼,有些颤抖的哑声道:
“来人,传旨。宣……氓城王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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氓城王萧时绪和楚王乔诂,两人之间算得上是一段孽缘。
乔诂未登基成帝前,只是个排行第六,娘不亲爹不爱的冷宫皇子罢了,自然少不了被见风使舵的宫人们明里暗里的百般刁难。
而萧时绪出生于名将世家,身世显赫。爷爷、父亲乃至兄长,都是立过赫赫战功的大将,母亲崔氏乃是当今国母的胞妹。
按理说,境地天差地别的两人怎么都扯不到一起去,但世事就是这么难料。
幼时其他皇子的一次恶作剧,让乔诂把路过恰巧救了他的萧时绪深深刻在了心底。
两人慢慢成为至交好友,萧时绪明白乔诂的野心,乔诂也懂得萧时绪的烦闷。
如果两人能这么一直下去也好,可这种感情却不知何时变了味。
等乔诂察觉到它时,萧时绪即将领兵出征。乔诂连忙对萧时绪表明了自己的心迹,却换得萧时绪大惊之下的连夜离开……
后来再见,已是两年后。两人都成熟了许多,令萧时绪没有想到的是,时间非但抹去乔诂那变了质的感情,反而因为漫长的思念和不甘而成了越发深刻的执念。
于是乎,还不等乔诂找到萧时绪说个清楚,就听到了对方自请震守边关被封氓城王的消息……
乔疏细细的看完这个世界的剧情后,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这就是个小皇帝爱而不得后怀着你死我死大家死的心情处死了萧时绪一家最后惹众怒被推翻了的作死故事嘛。剧情里结尾这样写着:
——同年秋,斩楚王诂于霖丘。天下人皆拍手称善。
看到乔诂如此凄凉的结局,连乔疏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乔诂固然下场凄惨,可那都是他不断作死的结果。可萧时绪则不一样了,无论是对君还是对友,他都没做错什么,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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