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说,对方并不知道自己的取向,更并不像是可以接受自己的取向,若是坦白了,怕是会招致更糟糕的后果。
不明所以的梁欢,只是自顾自颓丧着,不甘心着,怨天尤人着,丝毫不知云一鹤心里的负罪感已经沉重到何等地步。
那天,是他的极限。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得给之前的混乱画个句号了。再错一步,一小步,他就要弄到山崩地裂房倒屋塌了。现在的情况,应该是他一着棋错,给梁欢造成了不小的刺激,但相反的,怕是反而给韩峻熹和柳玫珊,创造了极大的机会。一定会是这样的,看刚才的样子,那男人大概会好好安抚自己的小女友吧,跟着,安抚就会变成爱抚,爱抚烧起来,会演变成什么,不用想都知道。
而他,只能带着负罪感,和为他人作嫁衣裳的无奈与自嘲,躲进角落,把自己怨恨个够,然后装着泰然自若走出来,就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他只能这样,不然呢?
有意作死,那就死了活该。
当天,他没有责怪梁欢情绪激动中断了演出,他反而写了一张支票给他,算是自己的歉意表达。是,他又用钱来解决问题了,只不过,这一回,钱是有用的,问题解决了。
梁欢唯一疑惑的,根本不是云一鹤是否有意让他和柳玫珊遇见,而是柳玫珊会不会是暗中唆使云一鹤劝他不要再纠缠不休的那个。再然后,那实打实的“妈宝”,就跑去给家里打电话“诉苦”了。
好生热闹……
事情不欢而散,操蛋级别直逼制高点,但在闲人眼中,这只是一场闹剧,只是八卦的题材,只是议论过就可以放过的谈资。
也好。
并没有坚持到最后,云一鹤在外头局面稳定下来,自己心里也平静下来之后,带着疲惫感,提前回家去了。
他洗了澡,洗了个格外彻底的澡,却还是觉得由内而外都不干净。带着压抑感出了浴室,他只穿着一条内裤,任由发梢的水滴沿着脊背滚落,赤着脚走在光滑的实木地板上,从厨房架子上抓了一瓶顶级的whisky,倒了一杯给自己,他单手抓着厚底玻璃杯,溜达到客厅,打开电视,让无趣的家庭矛盾调解类节目就那么播着,自己,则走到后头的台球桌边,伸手抄起球杆,喝了一大口酒,将杯子放在桌沿,慢慢俯身下去,自顾自开了局。
那时候,云一鹤心里可以说是绝望了的。听着别人声泪俱下的情仇爱恨,仍旧觉得还是自己的遭遇和罪孽更闹心。
他就这么沉默中闹心着,直到听见门铃响起,直到带着疑惑走过去,直到从门镜里看见站在外头的韩峻熹。
那一刻起,他不再闹心了,他几乎连心跳还有没有,都不敢确定了。
而韩峻熹,又是怎样出现在他门前的呢?
坦白来讲,连那男人自己都不甚清楚。
他带着柳玫珊离开云阁club之后,的确是将其送回家了。然后,让他意外又没那么意外的,是对方在踏进门口的同时,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凑上去,堵住了他的嘴唇。
路上始终默不做声的柳玫珊,亲吻过后仍旧默不做声,而韩峻熹觉得,自己被推向了理性的临界点。
哪个男人受得住这等诱惑啊……刚刚哭过的女人,梨花带雨,活色生香,楚楚可怜,眼是湿的,唇是烫的,胸是软的,手是凉的,通身上下都是可趁之机,这种时候,谁能放过,谁就是有病。
韩峻熹顺应了本能,他是抱着柳玫珊滚到床上去的那个。
然后。
他也是发现了异状,在最紧要的关头,果断喊停的那个。
他发现对方在怕,是真的在怕。赤裸相见的时候,女孩抖得藏也藏不住,这些年来也算是经验不少了,韩峻熹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瞬间意识到,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所在。自己是可悲的用老二思考的动物,然而幸运的是,他还没退化成野兽。刹那发现不对劲,他停住了所有动作,一手撑在枕头上,一手轻轻扳过柳玫珊的下巴,看着对方,盯着对方,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玫子……趁着还来得及,你跟哥说实话。你是……第一次,对吧。”
听到那样的疑问,女孩咬住了嘴唇,目光闪躲着,点了点头。
她似乎是想说点什么补救的话,但韩峻熹紧跟着的第二个问题,抢在了所有言辞的前头。
“而且你这第一次,不是给我留的,对吧。”
这下,所有绷着的线索,全都在同一时刻断裂,女孩抱着胸口缩成小小的一团,把脸埋在枕头里,哽咽出声,旋即,就是一阵痛哭。
韩峻熹到此为止,再无半点兴致。
若是还想继续,那只能说他从情感到理智,从灵魂到ròu_tǐ,都是混蛋加傻逼。
翻身起来,他拉过薄被裹住女孩赤裸的身体,坐在床上,低头看着自己很快疲软下去的物件,好半天,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惨笑。
而后,他叹了口气,抓过内裤随便穿好,躺在床上,连着被子一起,搂过柳玫珊。
“不哭了,乖啊,不哭了。”仍旧习惯性地摸着对方的头顶,像哄一个任性的孩子一样,他在女孩拼命道歉的时候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啥对不起啊,哥又没怪你。我知道,你原本是想跟那小子结婚的,对吧?你是想把最好的都给他留着,可没想到他事到临头摆了你一道。然后你现在是急着想忘了他,想证明自己不是非他不可……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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