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惯了痛,迟钝得很,若非苍术提醒,只怕他二人顷刻就要盲目。
“想必,这就所谓的‘雪照云光’了。”无敌哭笑不得,怪不得有去无回。
——让雪刺瞎了眼,又怎能全身而退。可他一点法子也没有,难不成要闭眼摸索前行?
“罢了!你闭上眼,抓紧棺材,你无敌哥哥我走快些。”
苍术依言行事,片刻后又关怀道:“无敌哥哥,你的眼睛没事么?”
无敌不答话,他看清前路,闭眼疾掠一段,再睁开,如此反复,刺痛之感却有增无减。
苍术不忍看他受罪:“还是等太阳落了山,我们再前行罢?”
无敌茅塞顿开,太阳落山之后,雪地也就暗了:“没看出来,你这小不点,还挺聪明的。”
苍术叹息:“我一点也不聪明,是你太蠢。”
“……”无敌作势抖肩,“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山去?”
苍术吓了一跳,连忙改口:“是你……太过关心无名哥哥的安危,关心则乱!”
无敌把苍术拎下来挠痒,佯怒道:“小小年纪,就牙尖嘴利,跟谁学的,嗯?”
“我说的是实话!”苍术笑了声,双脚乱蹬,蹬住旁边一棵结满冰棱的矮树。枯瘦的树干随之摇曳,抖落雪尘,露出朱红的枝条,以及金叶和黑果。
看厌了白雪,难得看见一些红黄颜色,无敌和苍术登时忘了打闹,一齐观望此树。
苍术奇道:“我读过《本草经》,却从未见过此树。”他本是药王谷的药童,以采药为业,见了不认识的草木,就想摘来分辨。然而,踮起脚,也够不着树枝。
无敌心中一片柔软,扬手替他折了一枝,正要递过去,忽觉腕间剧痛,似有活物钻入经脉,左臂好似冻住了一般,失去了知觉。他心知不妙,当即扔开枝叶,挟起苍术后退几步。
“无敌哥哥,”苍术见无敌脸色有异,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这树……长了虫。”无敌打了个寒噤,立定调息,运功抵御寒气,右手两指捏个剑诀,沿左臂的手少阴心经迅疾一捋,捋至腕间的咬痕处,便有一物凸起扭动。
苍术大急,翻出行医用的银针,想要助他取虫,又有些害怕。
无敌把头一摇,镇定地道:“别刺破了它,恐怕有毒,你拿个瓷瓶来。”
“拿瓷瓶做什么,”苍术又急又怕,含着泪问,“你、你还要养它啊?”
“……还说我蠢,总得看清是何物,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两人忙活了半晌,无敌终于疏通经脉,把虫子逼入了盛放药丸的瓷瓶中。
凑头一瞧,此虫通体晶莹,约有一寸长,状若蚕,色如冰,若非染了血,几乎瞧不出形状。
想来,它之前是附在沾满冰雪的枝条上,无敌才未察觉。
苍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无敌哥哥,这是什么虫?”
无敌封住瓶口,自己上了些金疮药,思索片刻:“我听大哥讲过,这是冰蚕,长在雪山上,以冥泠柘为食,喜战好斗——十丈之内莫敢近,遇之则冻毙。总之,厉害得很。”
“那,那你怎么没有冻毙?”
“你无敌哥哥我是什么人,岂会让区区一只冰蚕冻毙?”
苍术心有余悸地望着瓷瓶,暗觉上山的路十分凶险,又有些心疼面前这个蠢汉子:“让虫咬了还如此得意的,一定是蠢人。无敌哥哥,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如今的……”
第54章 五丁开山
苍术问冰蚕是何物,无敌想起了一件事,大约是两年前,无名和无心带回一匣蚕丝,在无策房中闲谈。他立于窗外偷听。无名察觉了,让无策延请他和无颜入内。
他正和无名闹别扭,不愿相见。立在院中,隔着窗户纸,就听见无名道:“四妹,瞧一瞧此物。”无颜问是何物,无名道是冰蚕丝。据《拾遗录》记载,产于雪山,入水不濡,投火不燎,刀剑难断。不但可以制衣,作琴瑟弦,亦远胜凡品。
问是何处得来的,无心道:“匠门少主赠给大哥的玩意,也不知是真是假。”
无策道:“一试便知。若世上真有冰蚕,如古籍所讲,性极阴,遇之则冻毙。三位哥哥和四姊行走江湖,可得防着些。”就此,四个人说了好一阵,仿佛认为大有妙用。
彼时,他心气难平,姑妄听之,没当回事。直到去金陵的途中,和无名过招,无名使了“悬丝切脉”,以几根极细极凉的丝线,缠住他的脉门,才留了些神。
没想到,如今在峨眉山遇见了这毒虫邪物。
——听无名和无策讲,冥泠柘和冰蚕,通常长于酷寒的大雪山中。
峨眉山并非终年积雪。待大地回春,即便是九死九生、好战喜斗的冰蚕,无人照拂,也难以成活。除非,有人故意把冰蚕养在此地。那安的多半不是什么好心。
再环顾四野,琼树林立,银装素裹。覆盖着霜雪的枝头,藏了多少冰蚕?
无敌暗觉此地凶险,忍着刺目的雪光,扛起棺材和苍术,趱路往山上疾掠。
“老杀才!”行了有百余丈远,正愁摸不清雪瀑崖的所在,左前方的雪林中传来叫骂,“不在客栈弹你的浪曲,跟着我兄弟们到后山来,学什么狗挡道?识相便让开,留你一条小命!否则,教你来也不认识爷,去也不认得娘!”
叫骂声中还夹杂着“龟儿子”、“仙人板板”之类的土话,无敌就听不大懂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叹道:“阴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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