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声一颗心这才终于落回了原处,松了口气。
中午这顿便饭吃得太久,若再回去也嫌麻烦,傅玉声就问他晚上约在何处,索性又请苏奉昌在香影阁吃茶听曲,以消磨时光。
苏奉昌每日都要吃烟的,时辰一到就不能自已,傅玉声替他独自开了一间,请他自去休憩。孟青与傅玉声都没有这芙蓉癖,便拣了一间靠窗的僻静所在,也歇息片刻。
傅玉声怕他方才光顾着与苏奉昌说话,不曾饱腹,便请堂倌过来,先冲了茶,再问他有什么点心,又问孟青想吃些什么。
孟青方才的确不曾吃饱,又同他熟了,也不再客气,笑着说:“别的在上海倒也吃得着,就想吃南京的鸭油烧饼和烧干丝。”
傅玉声也笑了,说:“我也爱吃这个,”便同堂倌说:“都来这个。”堂倌见他打扮体面,便露出为难之色,说:“两位先生,烧饼只有清早才有,要不来一笼包饺吧?”
傅玉声也不为难他,又要了两碗牛肉汤,这才觉着差不多了。
等点心汤水都上齐,孟青吃了两个包饺,见他不动筷子,才知道他是专为自己点的,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三爷怎么不吃?”
傅玉声微微一笑,柔声的说:“我怕烫,凉一凉再吃。孟老板慢慢吃,别着急。”
孟青看他一眼,脸庞微微发红,不由得露出笑意,低下头去,拿筷子挑起了碗里的干丝吃。
旁边的茶馆大约有女先生在说书,这里虽然僻静,却也隐约听得到悄然的琵琶,犹如一场迷蒙如雾的小雨,别有一番清闲的滋味。
这里的茶馆都邻着水,木窗半开着,湿润的水汽透过深深浅浅的绿洇了过来,隐隐带着一股甜香,不知底下是什么人在卖花。
这周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傅玉声心底突然生出了一种隐秘而又满足的快乐,那么的不可告人,只在这水汽中弥漫着,让人心醉神迷。
只可惜眼前的这个人实在是块木头。若是换了别人,哪里还要费什么功夫?只消一个眼神,便能够心领神会,无须多言。
因为只一个人吃,孟青就吃得慢了,傅玉声怕他不自在,也稍微吃了点。又见他的茶快吃完了,也不喊人来冲,将他的茶盅端过来,自己替他倒满了。孟青拦他不住,看着他半晌,神情十分难解,傅玉声将他茶盅轻轻推到他面前,说:“孟老板慢些吃。他吃烟要吃好一阵子呢,我们就在这里闲闲的坐着。”又开玩笑的说道,“若是孟老板嫌闷,我们便请个女先生上来。”
孟青放下筷子,闷声说道,“三爷其实不必待我这么好。”
傅玉声愣了一下,不大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想要问他,话到了口边却又咽下,想了想才说:“孟老板把整付家身都交在了我手里,我若是不待你好些,岂不是太不像话。”
孟青刚要开口,傅玉声怕他又说些那些表心迹的话,便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还不曾请孟老板看过戏,就连请吃饭也是谈正事,孟老板请我的次数还多些呢。说起来,倒是孟老板待我太好了些!”
孟青不想他会这样说,脸涨得通红,竟是无言以对。半天才说:“是三爷待我太好了。我这样的粗人,能陪你吃吃饭,看看戏,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其余的,我也不敢想。”
傅玉声很是惊讶,觉着他话里有话,忍不住抬眼看他。孟青又道:“我识的字也少,又不会说话,若是三爷不明白我的意思,就当我没讲过这番话。”
傅玉声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心里十分不解。又想起他这些日子不大自在的样子,便想,疏远也不成,亲近也不成,这算什么意思呢。
心里就有些生气,静了静,才开玩笑道:“话虽是这样说,可孟老板只肯陪我吃饭,也没有请我看过戏呀?日后可一定要补上。”
第73章
他这样轻描淡写,孟青只好苦笑,自嘲道:“我是怕我去得勤了,惹得三爷心烦。”
傅玉声心口就是一跳,想,难道他知道我那时在躲他?却又实在不好问出口,便笑着说:“若是这样说,我回去倒要常常的拜访孟老板了。”又道,“学拳嘛,我实在是天资驽钝,学不了的。若是孟老板不嫌弃,我倒是想跟着孟老板去庙里上上香,拜拜佛。”
孟青有些窘迫,小声说:“三爷若是有兴致,我就陪三爷走走。”顿了顿,才又说:“三爷,既然晚上定好了要见那位陆公子。我有句话,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傅玉声便请他讲。
孟青说:“上次他假冒傅家之名,将三爷从我眼前劫走,我心里一直很懊悔。今晚容我坐在三爷的身旁,若是有了什么事,我也好替三爷顶着些。”
傅玉声便笑了两声,说:“好。只是他脾气暴烈,便是说了什么,孟老板也不必当真。”
孟青点头应了,也不知有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傅玉声想到晚上要见陆少棋,心里很是不安。
却不料晚上当真见到了陆少棋,却与他料想的大不相同。
陆少棋如今在司令部任职,前来赴宴,也不曾更换便服,穿着军官服就来了。他到得早,傅玉声等人到了酒楼,听侍者说陆少棋已经等了他们半晌,倒吃了一惊。
等到了二楼,推门一看,陆少棋果然已经坐在八仙桌旁,百无聊赖的等着他们了。
见他们进来,陆少棋勉为其难的站了起来,同苏奉昌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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