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色沉默地将热水和干粮盛到青歌面前,看向她的眼神里是百年不变的朦胧与温柔,好像会说话的眼神在重复着那无声的、坚定的一句——
我们都相信的,毕竟你是……绝对公正。
翌日傍晚他们终于赶到了应该集合的地方,却在退后十里处才看见了一地歪七八糟的残兵。青歌一边草草应付着终于重返故土激动过头的奥菲莉亚,一边随便揪了个士兵问道:“喂,咱们没了戈林法师,就连个主事儿的都没有了?现在咱们学院这边带队的是谁,让他来见我!”
“是我。”一声疲惫嘶哑的低语,金发女子暗黄的脸上尽是麻木的神情:“青歌少君侯,我们有负重托……”
“这是玛丽·布莱特,来的时候跟咱们坐的一辆马车的药剂师。”华色低声为某些方面忘性特别大的青歌解释来人身份,一个不留神却被听见了,憔悴的女子瞬间暴起,就好像一头垂垂老矣的狮子被踩中了尾巴,正在强撑最后一丝力气维护自己的尊严:“少君侯真是贵人多忘事——”
“幸好没忘了你弟。”青歌也没给她好脸色,将艾伦一把从背后扯到她面前:“喏,看看,活的。”
玛丽那一瞬间目瞪口呆,双眼一瞬间连怎样眨动都忘了,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好几下,最后定格在一个介于狂喜与疯癫之间的表情上面,从眼角缓缓流出一滴泪水之后……
扑到了委顿在地的艾伦身上放声大哭。凄厉,狂喜,难以置信,恍如梦里。
在玛丽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中,青歌拍了拍金发女子一抽一抽的肩膀,好心道:“布莱特小姐,缓着点抽搭,别一不小心厥过去啊,我们还得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呢。”
——她未曾因一己私欲将艾伦·布莱特置之不理,却丝毫不阻碍她看不惯玛丽·布莱特这样胸无大志、毫无控局能力的小家子气。不会见死不救,可以施以援手,但这些都丝毫不影响她占个嘴上便宜。
华色默默后退一步心想,原来少君侯真的有两种本事,让别人迅速接受她、喜欢她,或者一秒钟让人恨不得将她活活掐死。而现在看来,玛丽·布莱特眼下的想法怕是两者兼具。
“我原来的打算是迂回作战,在避开大绿潮的同时尽力守住边境。”玛丽已经安顿好了艾伦,擦干眼泪带着红肿的眼睛铺开一张大地图:“可是中途与雅克边境军进行了几场遭遇战,他们法师众多,我们打不过……”
“哦,然后你们就跑了。”青歌理解地点点头,华色神色一变,偷偷在她腰上一戳,青歌赶忙改口:“换我我也这么做,然后呢?”
玛丽的神色缓了缓:“然后我们就撤到了这里,正准备今晚向皇后发出求援信,禀报戈林法师与奥罗少君侯失踪一事,并请求增援。”
“哦,那就甭指望了吧。”青歌和奥菲莉亚异口同声:“皇后不会增援的。”
“皇后连怎么遏制大绿潮都不清楚,又怎么能指望她特派精兵前来支援你们?”青歌也不挑,从地上捡了块石子压住地图边角,纤长的手指在摇曳不定的烛火下直指向一个点:“我们得冒犯一下雅克国境,运气好的话可以从这里截回戈林法师……或者更幸运一点的话,还有奥罗少君侯。”
那个小镇的名字赫然在目:真言。
在这个星月黯淡的夜晚,谁也没有预料到,那个缠绕奥斯曼帝国长达数十年、昏庸靡乱黑白颠倒的“绿野乱政”年代就这样被轻描淡写地在皇城之外的边境线上拉开了反抗与篡改的序幕。
青歌和奥菲莉亚甫一归队,就好像给这些惶恐不安的学生兵们吃了颗定心丸一样,无比自然地从这位形容枯槁的姑娘手里接过了这个烂摊子,轻描淡写得就像只是接过一个轻松的活计,干完就能回家吃饭:“总元帅现在是谁?布莱特,兵符给他,请求增援五百精兵保护我们的法师们——”
“他们不听我指挥……”金发女子惭愧地低下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正规军早就放话说不管咱们了,少君侯。”
青歌烦躁地抓了一把长发:“总元帅是谁?”
“费南多·斯佩德。”
“啊,费南多?”青歌只听得身旁银发少女轻抽一口冷气:“费南多舅舅他……还活着?”
“等等你叫他什么?”青歌抓住了一个关键词:“舅舅?那是你……你认识的……”
奥菲莉亚笑了起来,紫色的眼睛里笑意深深浅浅蔓延成海:“少君侯,感谢诸神吧,你从雅克回来的时候带上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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