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梅花暗卫?”
“嗯,怕吗?”殷世遥半闭着浅醉的眼睛。
“不怕,就是有点奇怪。”凌若辰若有所思,手在梅花印记上轻轻摸着。
朝中姓李的人不在少数,多少和先皇沾亲带故,圣上登基后对李姓氏族大力压制,这些人有的辞官归故里,有的明哲保身,都没有起过什么波澜。李中丞也姓李,行事一向低调,却不知怎么就招来了查抄的无妄之灾。值得庆幸的是,只查抄书信,不抄府邸。
李中丞知道梅花暗卫直属圣上管辖,不能得罪,尤其今天来的人里还有殷世遥,便让人奉了茶侍候,自己在厅上作陪,连亲眷带仆从都集中在花园,任由暗卫府的四十多人在府中上下翻找。
“子苏,昨晚世遥又没回来。”陆离小声说。
“他这几年变了,王阁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能管他?”郁子苏说。
“真的没办法帮帮他?”
“除非南宫活过来,不然谁也帮不了,他现在这样最起码还是个活人,你忘了南宫刚死的时候,他和死人有什么分别?”
“子苏,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酷了?”
“我?我也变了吗?”郁子苏轻轻笑了。
李中丞一直留意着动向,不光是越来越多被查抄出的书信,还有暗卫府几个统领的举动,见陆离和郁子苏一直低声交谈,殷世遥面无表情,心里不免忐忑,便问道:“几位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殷世遥看看外面花园里黑压压站的一群人,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却被陆离按住了。
“李大人,我们是奉命行事,只查抄书信,打扰之处也是迫不得已,请李大人见谅!”
“三位大人,已经搜遍全府,能找到的都在这里了!”一个暗卫进来禀报。
“走吧!”郁子苏看了看堆积如山的纸张信笺,又看了殷世遥一眼。
后来有仆人问李中丞:“老爷,那位殷大人比另两位大人官职都高?为什么都跟在他后面?”
李中丞摇着头说:“你们不知道,殷大人先走,咱们就能安全一点。”
王阁领吩咐把书信集中在一起仔细审阅,凡有议论朝政和圣上的都要挑出来,郁子苏皱着眉头问:“大人,暗卫府还要管这些?”
王阁领说:“圣上不想交给别人办,我也是勉为其难,权是大了,事也越来越琐碎了。”
“圣上有没有要求时限?”殷世遥问。
王阁领说:“越快越好。”
“你们要是不想看,我来。”陆离笑着说。
“一起吧。”郁子苏说。
“你们看吧,我还有事。”殷世遥说着就想走。
“你有什么事?”王阁领沉下脸问。
殷世遥没有回答。
“让他去吧,这里有我们就行了。”陆离说。
殷世遥很不想待在暗卫府,草木依旧,但没有了楚,再也没有归宿感,今天陆离和郁子苏的对话一字不差地传到耳边,“除非南宫活过来”,这恐怕是世上最可笑的笑话……可是,自己何尝没有这样想过?如果楚能活过来,自己付出性命也没关系,何况这条命本就是他的。殷世遥忽然苦涩地笑了,楚,你走得太久了,一定想不到我变成了什么样子,你喜欢过的这个人已经肮脏不堪,只剩下一颗麻木的心和一张欺骗了无数人的脸。
荒凉破败的庭院还残留着焚烧过的痕迹,熏黑的残垣断壁和枯败的树干黯然矗立,像是在无声诉说着当年那场大火。很多情景都能清晰地回想起来,包括南宫楚的那个微笑,“世遥,如果你说不杀,我就放过这些人!”
“真的?你肯?”殷世遥惊喜地抬头。
“你不喜欢的事,我就不想再做了。”南宫楚的眼睛里隐隐流动着一抹温柔。
因为是最后一次对视,才注定了温柔?还是因为太过温柔,天不能容?南宫楚从来都不曾这样过。耳鬓厮磨,肌肤紧贴,渴求与满足,过后相拥而眠,殷世遥的记忆里已经是满满的幸福,可那个目光,那句话,带来的竟是无法想像的温暖……
究竟要多爱一个人,才甘愿为他改变?
☆、三
“世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不是在跟子苏看信吗?”
陆离能找到这里,真令人奇怪。
“我也不肯定,只是来试试,世遥,今晚要去抓人,王阁领让你快回去准备!”
所谓准备,不过是集合人手,殷世遥问:“去哪抓人?”
“司徒陈大人府,圣上刚让人送来御旨。”
司徒陈大人素来有贪赃枉法的传闻,名声不好,但在朝中根基牢固,稳坐了两朝,圣上突然做了这个决定一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
陆离忽然压低了声音:“御旨虽说是抓人,但有一句相宜行事。”
相宜行事表面上是个模糊不清的词,但对于暗卫府来说这是一句暗示,暗示可以不留活口。杀了贪赃枉法的大臣,财产充公,干净利落,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
“世遥,家眷仆从就算了吧,这不是株连九族的罪。”陆离又说。
“你就是为这个才来找我?”殷世遥冷冷地问。
陆离说:“也算是吧。”
直属圣上管辖的暗卫府实力不容小窥,这晚去了三百多人,陈府被围得水泄不通,通明的火把将夜晚变成了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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