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治中拥兵不退,西边儿陇州的情况还不明,这十六万大军压着,段正英只有一万的家底子守在西苑,三洲府兵加上段正英的两万,不到七万之众。河东战况在三日前,便已经收复至廓北城,再往北,就不能了。”章公公跪在榻边,给榻上的元帝报告着战况。
“阿市,还是没有消息么?”元帝咳了咳。他今年才五十二岁,自李林道一死,他的身体突然就像垮了一样,及至垣嘉在他眼前抓阄出事,他就更撑不住了。
任是谁,谁都没能料想垣嘉会抓到那一颗滚圆的珍珠,趴着身子往上舔,原本惹人众笑的憨态突然就变了模样,再反应时,已经来不及了。
一直到现在,元帝都时常在梦中见到垣嘉那张小脸上的痛苦。
事情来在元帝眼前,一切都是意外,可郑有盈非认为是有人暗算,提着剑就要杀了张萂。垣祯与郑有盈有嗣,不过是尽责之事,他渐与张萂情深,自然是要护着的。
郑有盈气疯了,此事之开端,便是眼下之兵祸。
贾治中是垣容手下之人无错,但多年身处广陌丰饶之地,何况他还掌海运之权,一直有着自己的算盘。
垣容以兵起家,他一直心有效仿,与郑家结盟,不过是便利广陌商行之丰饶,眼下兵及风原,纵有一江之隔,也不能挥退他的野心。何况,西边儿的时进东一直以郑家为马首是瞻,只要他先动了手,自己师出有名!
“晏子鱼的信,还未到。”章公公道。
元帝叹了口气,“她在陌中为郑有盈算计,折了苏彻,这几年养在明州,权以为好一点儿就可回来了,孰料,还是要为朕跑上一趟。”
“皇上,有晏子鱼在,事情是放心,但是现在有一件事让臣担忧。”
章公公愁道,“晏子耳今年年初及笄,就被遣到小风原当刑主司了,万一晏子鱼出现,郑有盈定然会拿晏子耳做文章。要是涉及殿下,那可就麻烦了。”
“朕知此事。郑有盈的确比晏子鱼厉害!王姐也的确做了一个好榜样,让天下人都知道以兵为重,以兵为权!宋士文和时进东这两个狗东西怎么敢!王姐惜才,让朕不予杀,现在倒好,才,兵败如山倒,忠,忠的还是前夏!”
元帝气愤,捶拳砸在榻上,“王姐,终究是太过仁心了,可惜皓皇死得早!否则这些不知恩图报之人,一个也留不下来!”
“晏子鱼以民为重,认为广陌患在臣,而非在民,以此缓之。郑氏入主平王府,张萂已经做得很好。”章公公道。
“是,是很好,可垣嘉死在朕眼前……含章,你知道么,朕看着那双眼,就想着,他是什么都清楚的,什么都清楚的……”
“皇上,此事纯是意外,不过时耶命耶。”章公公跪地叩头,听元帝的语气哀然无力,续道,“皇上还是歇一歇的好。”
“不了,朕总觉得子鱼的信快到了,朕等一等,等一等……”
元帝说着便没了声儿,章公公赶忙上去探了探鼻息,好在还有。章公公方是敢松了一口大气,身子忽地一凉,这才惊觉自己是被元帝吓得整个人都有些脱力了。
他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想爬起来喝口水,岂料殿外突然未经通报地拐进了一个人,章公公见是新安插在晏子鱼身旁之一的龙辰卫,忙道,“信到了?”
那人点头,直接从怀中取出了信,恭敬地奉上了。
章公公见元帝未醒,便挥退了龙辰卫,自己打开先看了。
看到最后,章公公彻底白了脸。
“含章……”元帝半醒,章公公顾不及抹泪和藏信,便去扶着欲起的元帝,一声纸张细响,元帝敏锐发觉,低叱道,“祝含章,你好大的胆子!”
章公公扶着元帝,双膝跪下,涕泪道,“晏子鱼左一句为民,右一句为民,可有哪一句是为了皇上,和殿下!她此信,此信……”
“全给朕!”
元帝夺过章公公手里的信,一时扯得胸腹难受,一边咳着一边看信,看到最后脸色愈来愈白,眸底却是精亮慑人,蓦然大笑一声,“好一个晏子鱼,好一个晏子鱼!”
元帝似乎精神气好了起来,甚至自己坐在了龙榻边缘,将信又看了一遍,精亮的眼眉猛然抬起,盯着地上萎靡失魂的章公公,道,“含章,把龙辰卫的金令交给晏子鱼,另外,你所知道掌控的龙辰卫名册也交给她。”
“皇上!”
“不必多说,有此女,垣市之位,朕淡之。何况她,不会辜负朕对阿市之心。”元帝眉目坚定而冷冽,“阿市巡防北地三年,竟不曾杀过一个人,这让朕,太失望!”
“殿下心善,本是好事,皇上又何必忧急?”章公公脑子里乱成一团,元帝此象,分明是认同了晏子鱼的打算,可这打算,真的太过残忍。
“这天下,她若不想要,早该和朕说,未必要摆出一幅认真接受的模样。阿市她,负朕。但朕,不会放弃她,因为放弃了她,那就是对朕自己选择的嘲讽。朕就不信,她,垣市,走不上朕要她走的路!”元帝将信往地上一扔,“拿去烧了,给晏子鱼回信,一个字,允。”
元初二十二年,八月十七日,北撤青叶军突袭林武城,遇伏,七万之众,被空城所缚。
垣市巡防龙旗高占北面狭口山,忽隐忽现其中的明州阳明旗,这让一直对明州忌怕甚深的青叶军丧魂失措。初十瑞旗下的北防营加上早已紧急调来的居沙关军士,一共五万人,则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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