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见怪不怪地通知,曲和习以为常地点头答应,出了教室往楼下走,知道又是谭宗明快递来的零食包裹。这两年他平均每周收一个快递购的女生还多,全校都出名了。
“来来来,签收一下呗?”谭宗明本人捧着个纸箱子站在校门口传达室外头,胳膊上搭了件薄外套,煞有介事地递过来支钢笔。
“你什么时候开始送快递了哥?”曲和笑,拿过纸箱往里看了一眼,“这回有什么好吃的。”
“特快专递,我刚下飞机。”谭宗明也笑,随手从箱子里捞了块明治雪吻塞到曲和手里,“尝尝看。”
曲和拆了包装丢进嘴里含着,腮上鼓起个小包,“你不是上星期才回学校的嘛,我还以为你月底才能回来,或者是我去校考的时候再碰头。”
“你昨天说你妈不能陪你去校考,我就回来接你呗,”谭宗明看着曲和的腮帮子,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没单独出过门吧,再说琴盒那么大,你自己怎么拿。”
曲和不说话,笑笑地看着谭宗明,舌头裹着的那颗巧克力慢慢化成香浓的甜,回味里又带着丝丝缕缕的苦。
怎么说呢,曲和神经是要粗一些,但也没粗到那种程度呀。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没有人天生就该对谁好,更别说像是谭宗明对他那样,宠着惯着,予取予求。这不是朋友或者兄弟之间的感情:没有哪个哥哥会每个月从外地学校回来只为和兄弟吃顿饭待一会儿的,也没有哪个朋友会连续两年不间断的搜罗天南地北的零食给朋友。
说不清是从哪次注视,或者哪个瞬间开始,他大致读懂了谭宗明从来不曾挑明了说的心思,也同时明白了自己的。曲和是个挺外向的人,朋友不少,男的女的都有,大家玩在一起不是不开心的,可这种开心又好像总是有点不够圆满,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也就明白了那点说不出的遗憾在哪里——如果哥也在这里就好了。
没吃过猪肉总该吃过火腿肠,这种感觉如果不是爱,那曲和也不知道爱应该是什么样子。地球缺了谁都会转,谁离了谁都能活,然而总有那么个人,让你觉得缺了他就不够圆满。
困扰曲和的只有一个问题:谭宗明为什么不肯说明白了呢。就像这次,明明就是担心自己不去校考才赶回来,却非要用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做借口。
“看什么呢你,我有那么好看吗。”谭宗明摸摸自己的脸,“还是我脸上哪儿脏了?”
很难说曲和是怎么想的,没等他反应过来,赞美已经先于意识脱口而出:“哥,我觉得你特别好看。”
谭宗明先是一愣,然后指尖搓搓鼻子,那儿有个疤,不留神看倒也不大看得出来。“嘴甜也要多少讲点客观,我都破相了还夸。”
“就那么一点,完全不影响你的好看,”曲和上前一步,伸手到纸箱里去摸零食,似乎漫不经心却又语含深意地说,“尤其是,想到它是怎么来的,就觉得你更好看了。”
“……好了好了,身份证给我,我去订机票。”谭宗明有点招不住,既疑心曲和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又希望曲和确实是知道了什么。然而时间地点都不容许继续试探下去,于是他换了个话题,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一节课,你放学了打我电话。”
“高铁吧,干嘛非得飞机啊?”曲和翻出包猪肉脯来撕开,“高铁也挺好的。”
“高铁卧铺也不比飞机便宜,你别管了,身份证给我就行。”上课铃响了,谭宗明拍了一把小孩儿后背,“赶紧自习去。”
直到上了飞机曲和才知道,谭宗明还订的是头等舱。“就两个小时多一点,你订头等舱干嘛啊?”
“舒服点呗,你是去考试,状态很重要懂不懂。”谭宗明打了个呵欠,拿出pad丢给他,“我下了电影,新出的恐怖片,你看吧,我眯一会儿。”
曲和看看谭宗明困得睁不开眼的样子,朝空姐要了条毯子给他盖上。恐怖片其实自己看挺没意思的,曲和拖着进度条,马马虎虎用半个小时看完了,一点儿也没觉得吓人——不过就是个穿红衣服没有脚的女鬼而已嘛,追着仍然在世的男友和仇人,结果既没法报仇也没法人鬼情未了。
他又看了一眼谭宗明。他已经完全是个成年男人的样子了,眉骨庄严里带温柔,睫毛像月夜里的树荫,鼻梁是峭拔的山峦,至于那个鼻翼上的伤疤,是证明也是勋章。视线再往下一点是微微抿着的嘴角,这么看着有点宝相庄严的意思,天生就该发号施令似的,笑起来就是个笔画丰满的一字,暖如……暖如什么呢。他形容不出那种暖法,谭宗明对着他笑的时候——而且只有对着他笑的时候——眼睛眉毛都是在笑的,好像随身携带了一小块儿春天。
他妈的,这也好看得太要命了。
曲和心虚地把头转回来,轻轻叹了口气。所谓“初识愁滋味”大概就是这样吧,他脑容量有限,想不出谭宗明为什么不肯说明白了,其实只要他开口,又有谁能拒绝他呢。
无意中曲和按到了播放下一个的按钮,完全没给他任何缓冲的时间,白花花的ròu_tǐ跳出来,耳机里是让人脸红耳热的动静。他立刻更加心虚的把pad反扣在腿上,前后左右看看有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还好,早上的头等舱本来就空,最近的人也离他们有三排远。耳机里的动静越发不堪,曲和抬手扯下来,定了定神翻开pad,继续按播放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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