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城步的目光从元午还湿润着的头发开始慢慢往下看,漂亮的前额,直挺的鼻子,看上去有些不耐烦的唇和倔强的下巴,锁骨,t恤……t恤不看了什么也看不到……胳膊,手腕……
他的视线停在了元午的手腕上,自从那天把手表给了林城步之后,元午左手腕就一直空着没再戴东西,但到现在林城步才看到了在手表位置的手腕内侧那道深深的刀疤。
他心里的震惊和后怕猛地同时涌了上来,还有深深的疑惑。
什么时候的事?
为什么是割腕?
元午不是把刑天的故事当成操作手册的么?各种窒息和水,为什么之前会是割腕?
他盯着那道疤看了很久。
脑子里只有一结论,这疤是元午还是元午的时候割的。
两年前?
突然失去联系的那段时间里?
“你今天不上班吗?”元午抬手遮了遮已经直射到脸上的阳光。
“嗯,”林城步点点头,“上班的时候早晨事儿也不多。”
“那出发吧?”元午说。
“……好,”林城步站了起来,看着元午进船舱把东西收拾好拿了条毛巾擦着头,他又很谨慎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想……”
“你怕死吗?”元午回过头问他。
“怕得要命,特别怕。”林城步说。
“我也怕,”元午说,擦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毛巾遮掉了他半张脸,看不清表情,他的声音很低,“我不想就这么……死了。”
听了这句话,林城步才确定了元午记得早上的事。
“你……早上……呃,”但要想谈论这件事,还是让林城步很难开口,对于他这种书没怎么念好的人来说,想要有技巧地问出这种敏感的问题,简直比背菜谱还难,“我是说……你……”
“你母语是什么?”元午问。
“啊?”林城步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中,中文啊,普通话。”
“没听出来呢。”元午说。
林城步吸了口气,在心里给自己加了个油,看到没,这人又噎你呢,简直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不管他是不是他,不管他是谁,噎你这一点都是标配呢……
“你早上是想自杀吗?”林城步用清晰的母语问了一遍。
“是。”元午把毛巾扔下,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弯腰拿了钱包走出了船舱。
“为什么?”林城步追问。
“不知道,”元午回答得很干脆,“我不知道,我就是……想。”
“你不是怕死吗?”林城步继续追问,多么熟练的母语。
“是。”元午说。
“那为什么又想死?”林城步盯着他。
“因为就应该是这样。”元午转身往码头那边走了过去。
林城步没有再问下去,感觉元午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跟在元午身后,突然觉得自己以前要是好好学习就好了,考个大学,学个心理学什么的,没准儿还能推断一下元午的想法。
现在自己这种文化修养就够看个微信谣言的状态,就算想去自学估计都够呛,之前他找过心理医生,人家说需要跟本人谈过才能判断,但也跟他说了一些,别说听懂,他现在连记都记不清人医生都说了什么。
一个文盲迷弟的悲哀。
上车的时候,林城步发现车的轮毂上又插满了草和野花,连车前脸也插了不少,大头的艺术修养真是越来越高了。
元午上车之后还是老样子,往车座上一靠,偏过头看着窗外出神。
林城步把车窗放下来,他很喜欢开着车的时候外面吹进来的凉爽的风,当然只限于乡下,市里要放了车窗,到家他都觉得自己的脸是磨砂的。
元午把拿在手里的帽子戴上了,又从兜里拿出口罩。
“是不是风太大了?要关窗吗?”林城步问。
“不是,”元午戴上口罩,“习惯了。”
习惯了。
谁的习惯。
元午没有这个习惯。
元午对人有距离,冷淡,但却从来不回避任何的目光,可以冷漠而嚣张地面对任何探究而全不在意。
他身边有结界,但从来不遮挡自己。
车开出了沉桥,今天不是周末,而且天气已经没有了前阵的炎热,来沉桥的人很少,路上只看见了几辆农用车和班车。
班车都开得很狂野,从旁边超过去的时候林城步都有种自己车要被带跑偏的错觉,所有班车司机都有一颗想要摆脱地心引力冲向天际的飞行员之心。
“弄点儿音乐听听。”元午说。
“哦,”林城步看了他一眼,“想听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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