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文俊心疼道:“是不是若没有外甥女这事儿,你还不跟家里说?若不是苏家少爷路上说了些,我竟不知你在李家是这样的处境。小娥,今天只要你一句话,大哥给你作主。”
余素娥闻言,猛地看向余文俊,喃喃道:“大哥,你的意思是……”一时间,惊讶、迷茫、感激、憧憬,各种情绪涌上心头,余素娥竟然不知如何表达。
余文俊拍拍她的手,温声道:“我知道了。”
“大哥……”余素娥依然愣愣的,嘴唇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多余的声音。
“小娥,咱们家如今虽然不比从前,但也不会任人欺凌,大哥定不会让你白白受了委屈。”余文俊揉揉她的头发,转身对香枝道,“好好照顾你家小姐。”
外间,余府的旧人们已经都在等着了,当年跟过来的陪嫁,无论是丫环妈妈还是小厮仆役,竟是一个不缺。
余文俊详细地询问了两年多来余素娥在李府的处境,下人们事无具细地禀报,甚至包括一日三餐的份例以及冬日的炭火夏天的冰块。
余文俊发现一切变化都是从太祖驾崩开始的,直到李素娥怀孕生下女儿,李安仁终于变得明目张胆。
余文俊冷笑,这个李安仁,竟势利到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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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李安仁正陪着小戏子在城外逛梅园,听到家丁回报后便急匆匆地往回赶。
余文德直接把他拦在门口,不问青红皂白上去就是一顿猛揍。
小戏子从车里钻出来,尖叫一声:“大胆刁民!不想活了吗?竟然连镇守家的公子都敢打!”
余文德抱着手臂站在一边,抽空看了她一眼,“扑哧”一声笑了,“就是你吧?这模样长得就像一出戏。爷看你是戏文念多了吧,还‘大胆刁民’?来人,给我打!”
“啊——你们连女人都打!”小戏子护着肚子尖叫。
余文德冷笑,“我不打女人,只打贱人。”
李安仁自顾不暇,可是又顾及着小戏子肚子里的孩子,不得不用自己的身子去挡。
余文德看着更气,把人打了个鼻青脸肿之后,又冲到小戏子的院子,里里外外砸了个稀巴烂。
小戏子也顾不上装可怜了,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哭得那叫一个凄厉,不知道是觉得丢了脸还是心疼那些东西。
事已至此余文俊也不想跟他们废话了,直接把嫁妆单子拍到李安仁脸上,“三日内把东西收拾齐了,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李安仁色厉内荏地吼道:“余文俊,你别太嚣张!你以为你们余家还是当年的余家吗?余老爷子已经死了,太祖皇帝也没了,我劝你还是省省吧,若把我惹急了,我爹那五千精兵也不是吃素的!”
余文俊勾了勾唇,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不是去了北平么?能活着回来再说吧!”
李安仁惊讶地睁大眼睛——如此机密的事,余文俊区区一介商人是怎么知道的?
余文俊冷哼一声,“合离的手书会有盛镛将军的私印,一应事务他也会亲自过问,我劝你别想耍什么花招。”
李安仁的脸一下子就白了——镇守再威风,也大不过直属上锋。
他生锈的脑袋突然灵光了一瞬,终于想起来,这个媒正是当年还没有当上镇守的李老爷求着盛镛将军做的。
余文俊不管李安仁如何懊恼,直接走了。
余文德抱着自家妹子,香枝抱着不足十天的小女婴,后面跟着所有当年从余家跟过来的旧仆,一行人背着行礼,拉着妻儿,浩浩荡荡地走出了李府大门。
李安仁竟是拦都不敢拦一下。
口信传到李冯氏耳朵里的时候,她刚刚在阁院寺旁的庵堂里给菩萨上完三柱香。
“什么?你再说一遍!”李冯氏并不知道,她当时的表情有多么凶恶,声音如何颤抖,衬着身后宝相庄严的佛相,疯刺极了。
最后,余李两家合离,让李府赔进了大半家业——区区一方镇守,怎能比得上有过从龙之功的皇商世家?
当年余家嫡女风光大嫁,十里红妆惊动了整个蔚州城,就连太祖皇帝都派人添了妆。
李安仁不是个惜福的,否则不会把日子过成这样。
然而,李家的霉运,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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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逸和苏云起坐在堂屋里一边喝着热茶一边聊余家的八卦。
江逸奇怪地问:“既然余家这么厉害,李安仁怎么还敢做出那种事,他傻呀?”
苏云起笑笑,“他确实不精,否则不会看不透。”
江逸听出几分言外之意,颇有兴趣地问道:“这话怎么说?”
“余家当年也不过是普通商贾世家,其发迹是靠着余文俊的祖父当年资助太祖皇帝打天下,太祖皇帝对余家十分感激,多年来恩宠不断,余氏得以兴盛一时。然而,两年前太祖驾崩,余家老当家随即去世,余文俊的父亲不堪大用,几个叔叔便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苏云起喝了口茶,继续说道:“两年时间,余文俊两兄弟戮力同心,和他家叔叔们明争暗斗,虽然把该收拾的收拾了,该敲打的敲打了,但也使余家元气大伤。反过来,自从建文帝登基之后,李镇守倒是日益得到重用,此消彼长之下,李安仁就渐渐忘了当年这桩婚事他们李家是如何高攀。”
苏云起冷哼一声,“殊不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使余家荣宠不再,人脉家底却放在那里,若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想上去咬一口,就得做好被毒死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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