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觉得医生的待遇似乎也没他想象中的那么好,因为口罩明显遮不住这么复杂的味道。
他拼命克制着拔腿狂奔的冲动,用一个看似闲散的姿势稳步朝前走,一只手放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暗暗捏成拳。他不是不紧张的,他对病房外面的环境、人员分布等情况一无所知。这绝对不是一个实施行动的好时机。但这又是他半个月以来唯一一次能够利用的机会。
盛夏的天性里有一种赌徒般的狠绝,这令他从不轻易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就算这一次他无法顺利走出十号楼,但是能对病房外面的环境有一个初步的了解,对他来说也是收获。要想离开这里,不断的摸索是必须要经历的过程。
在这种地方关一辈子绝对不是盛夏的人生规划。
走廊的尽头向右一拐,又出现了一段同样长度的走廊。盛夏一瞬间竟有种走入了迷宫的错觉,但紧接着他就注意到了拐弯处凹进去的一个小门厅:两部电梯和一道虚掩的木门。木门的缝隙里露出一段楼梯扶手,可以初步断定那里就是楼梯间。
离他较近的电梯显示停在一楼,另外一架则正在缓慢的上升,盛夏没有任何犹豫的放弃了等电梯的想法,快步朝楼梯间走去。他刚刚推开木门,就听到叮的一声响,电梯堪堪停在了三楼。
盛夏闪身躲到木门背后。
电梯门滑开,两个男人一边走出电梯一边低声交谈。盛夏屏住呼吸,等他们离开后快步走下楼梯。与走廊里的各种狼哭鬼嚎相比,楼梯间里要安静得多。盛夏从楼梯转弯处探头向上看了看,这栋楼似乎不太高,四楼以上黑着灯,也不知是不是就到了顶。
三层高的楼梯很快下到底,一道栅栏门锁死了楼梯间通往外面的路。
盛夏刚才还觉得他走下楼的过程有些太容易,看到这道栅栏门才知道是自己想的太容易了。全部都是重症患者的地方,安保设施都是有国家标准的,怎么可能会在这方面偷工减料。盛夏扶着栏杆,暗暗思索他能不能寄希望于值班的守卫辨识不出路永川的脸?
盛夏还没做出决定是过去叫门还是另想出路,栅栏门两侧就闪出了两个身材壮实的守卫。两个人穿着统一的短袖制服,腰上挂着高压警棍。看到盛夏,眼中浮起疑惑的神色,又不约而同的转为警觉,其中一个喊道:“你!过来!我看一下证件!”
盛夏转身往楼上跑。
“等等!”身后的守卫喊道:“你是谁?!”
盛夏脚步加快,头也不回地顺着楼梯往上跑。他并不认为他能顺着楼顶逃脱,但是在已经走不出去的情况下,他总要干点儿什么,比如说跑到顶楼看一眼周围的环境以及设施。他总不能费了半天力气,结果一无所获。
警报声在头顶轰响起来,身后是栅栏门打开的声音,杂沓的脚步声追了上来。再远一些的地方,有人在尖叫,也不知是病房里那些或真或假的病患们发出的叫声还是行凶现场终于被人发现了。
在这一团混乱的噪声中,盛夏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也终于顺着楼梯爬到了顶楼的天台上。通往天台的门并没有上锁,因为天台的四周架着高压电网,想跳楼寻死都无法实现。
潮湿的夜风扑面而来,风里夹杂着林木清新的香气和海水淡淡的腥咸。这里或许离海边不远,然而遗憾的是夜色掩盖了一切,稍远一些的景色就什么也看不清楚了。盛夏只能看到自己身处的十号楼和另外同样规格的三栋大楼首尾相接,严严实实的围起了一个四方形的圈子,圈子中央是一片空地,空地上有跑道,还有篮球场和网球场,圈子外面是一道高墙,墙头围着电网,时不时窜过的电流在夜色中令人心惊肉跳。
高墙的外面似乎还有房屋和防护设施,隔着很远的距离,盛夏看到了一团团模糊的灯光,那些灯光都掩映在树影之中,斑驳陆离,让人看不清楚。
再远的地方就是黑色的山脊,凸显在黑色的天幕之上,像一道沉默的剪影。
盛夏抬起头,贪婪地凝望着头顶上深邃的夜空。
天台的门被大力撞开,拍在墙壁上发出一声巨响。
终于还是追上来了。盛夏有些遗憾的想,他才刚刚呼吸了一会儿自由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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