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兰的眼睛微微睁大了,里面盛满了惊愕。他的视线在唐逸和水银之间游移一番,迟疑着问,“你……回忆起来了?”
“只有一些片段。”
诺兰有些怀疑地看了唐逸一眼,不明白这小子在搞什么飞机,“你们冒险进来,就是要问这个?”
“这对我们很重要。”唐逸坚定地看着他。诺兰忽然间明白了。
水银早就认出唐逸了。
诺兰靠回墙上,咧开嘴笑了,“原来如此。”
“诺兰,当时是你救出水银的话,你应该有看见,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想要杀水银?他们说的奸细到底是谁?那个任务到底是怎么回事?”
诺兰摇摇头,“知道这些对你们没有好处,如果不想死,还是离这些所谓真相越远越好。”
水银忽然紧紧握住诺兰的肩膀,视线带着某种摄魂的魄力与深深看入诺兰的眼睛,“请你告诉我,我需要知道!”
被水银眼中深沉的悲哀冲撞,不知是不是海妖摄人心魂的能力已经可以脱离声音存在,诺兰恍然间又看到了玫瑰那在烈火中飞扬的红发,还有充满恐惧的双眼。他仿佛听到海妖并未出口的话语:我们都是失去挚爱的人。
诺兰伸手撑住自己的额头,遮挡住脸上的表情。许久,他才用有些发闷的声音说道,“我没有办法告诉你想杀你的是谁,因为……我毕竟还有父母……”
唐逸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心中不禁一凉。
难道……刺杀果然和基地有关系?
为什么?如果安全部这样重视水银,为什么要杀了他?如果不希望他活下来,又为什么要找自己来冒充唐雅?直接让水银死在疗养院不就好了?
这说不通啊……
“我能说的,是我赶到的时候,水银你已经……不是平常的你了。你杀了很多叛军,甚至还有自己人。当时场面很混乱,若不是我从后面把你打晕了,你恐怕会连你自己也毁掉。”
水银的眉头纠结成一团,诺兰说的话他一点也不明白。
“那杀了唐雅的人,被我杀死了么?”水银有些急促地问。
诺兰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正当唐逸想要继续问出更多消息的时候,水银神色一凛,“有人上来了!我们得马上走。”
唐逸无法,只好点点头。水银迅速跑向门边,但是唐逸脚步一顿,回头看了诺兰一眼。
“对不起……”
诺兰却摇摇头,止住他的话,蓝色的眼睛幽幽的,如两点寒冰,“不要相信任何人。”
诺兰的语气,另唐逸打了个寒战。
唐逸和水银锁好诺兰的门,躲入已经暂停使用的升降梯的电梯井中,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匆忙跑过,似乎在诺兰门前停下查看,才传来声音。
“还在里面……”
“真是怪了,突然那么想睡觉……”
“喂,是不是我昨晚把你折腾得太累了啊?”调笑的声音,后来变成了一声闷哼,像是被捶了一拳。
“你还不是一样睡着了?”
大概是那个海妖战队的队员和他的海妖。
唐逸和水银等脚步声远去了,才顺着钢缆一点点向下滑去。出乎意料外,着电梯竟然可以直接通到水下的疗养所里。再次穿过那阴气森森的水下疗养院,唐逸学乖了,寸步不离跟在水银那常常的鱼尾之后。水银有些心不在焉,有两次差点忘了给唐逸渡气,唐逸没办法只好自己主动亲上去。搞得海妖有些狼狈。
唐逸再一次想起了那一张张腐烂的脸,空洞洞的眼眶,鳞片剥落只剩血肉模糊的尾巴……那些海妖,也曾经是和水银一样美丽的生物。为什么他们留下的能量却幻化成了那样的东西?
手表上的光扫过的玻璃树枝桠间,似乎又有一些苍白的东西迅速闪过。唐逸控制住自己的眼睛不去乱看,却忍不住听到那些窃窃私语一般的声息蔓延在四面八方的水流中。他听不清它们到底在说什么,只是觉得那声音越听身体越冷,就连四周的水也变得更加浓稠。
被困在这里,大概很痛苦很孤独吧?所以才会变成那个样子……
他不希望水银将来也变成那个样子……
然而就在他们从海下的出口钻出,往陆地方向游去,在接近海面的地方,唐一看到水中悬着一个身影。
他和水银同时僵住了。
那是一只雄性海妖,浅金色的柔顺长发在海水里光辉流转,琥珀色的瞳仁情绪莫测。同样浅金色的华美鱼尾慵懒地摆动在海潮的涌动中,搅起一圈圈的暗流。
唐逸觉得那海妖十分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但是看水银的表情,竟然分外紧张。
水银的次声波传到他脑海里:“那是琉火……总队长的海妖。”
唐逸整个人如遭雷噬。
他想起来了,上一次见到这只海妖,是在总队长的办公室里。
此刻他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琉火的笑容艳丽华美,简直像个绝世美女,只是那笑意并未直达眼睛,于是就显得有些意味深长,有些令人紧张了。
“水银,很久没见到你心情这么好了。带着主人半夜潜水么?”
鉴于琉火主人的特殊身份,他在海妖中的地位也很高。就算是一向骄傲得谁也不买账的水银在他面前,也不得不低下头避开视线接触。
见水银不回答,唐逸心里这个急啊。【你特么倒是赶紧编点儿瞎话啊!】他一着急,一张嘴,一大串气泡涌出,险些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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