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不想再后悔,那种懦夫的感觉,你明白么……”楚子航眼角抽动,不甘地咬向下唇。
“我明白,你就是那种死脑筋,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路明非苦笑,“现在的你是个英雄,可过去的你也不是懦夫啊。你那时只是个孩子,孩子需要保护,这是天经地义的,你爸爸就是这样想的。”
“也许吧。”楚子航轻声说,“从那天起他就被从世界上抹去了,没人记得他,除了我……我一直在寻找真相,这次任务也是,我知道那个雨夜又回来了,我逃不掉的……也不想逃……但我现在就要死了。”
“别胡说!你不是还有心愿未了吗,哪能现在就挂了呢?”路明非摇晃着楚子航的肩膀,给他打气,“好啦我知道了,从明天开始我陪你一起去找,你打起精神来,爸爸与你同在。”
“谢谢。”楚子航沉默片刻,突然伸出了手,“明非,我有件事想对你说,你可以听我说完么?”
“师兄你说,我听着呢。”路明非握住他的手,希望这样能够减少楚子航的不安,面瘫师兄现在的样子像是在说临终遗言,他很讨厌这种就要失去什么的感觉,却又不忍心打断对方。
“明非,你也许觉得我们真正认识是在大学以后,其实我从初二就开始注意你了。那时我每天最喜欢的事是上学,因为上学就能看见你。看着你发呆,看着你满操场捡东西,看着你拔花坛里的杂草,我的心情也会跟着阳光起来……后来我进入卡塞尔学院,曾经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一年后你也来了这里,我那时候真是欣喜若狂,于是人生中唯一主动了一次,我邀请你加入狮心会。其实我是存着私心的,我开始不想再远远看着你了,我想跟你的生活有交集……渐渐地,我越来越贪心了,‘青铜计划’的时候非让校长把我编进团队,因为不能忍受三个月见不到你,这次的任务也是,不顾你的身体非要带你一起执行任务,还跟校长建议不要带芬格尔。我现在变得越来越奇怪了,甚至觉得大学短短的三年根本不够,想跟你更久更久地在一起,要是能一辈子陪着你就好了……”
路明非静静地听着,心脏渐渐收紧,握着楚子航的手都是汗,“师兄我发现你的口才不比恺撒差嘛。你怎么可以说得这么煽情,我都快误认为你是在表白了。”
“不用误会,我就是在表白。如果给你带来了困扰我很抱歉,可不说出来……”楚子航气若游丝,“我会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路明非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你对我表白完你瞑目了,我怎么办?有你这么不负责任的吗?坑爹呢!”
“对不起……”破碎的脸上露出一个难看之极的笑容,楚子航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我不需要你道歉啊,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你给我说话啊!”路明非大吼,额角暴起青筋,目眦欲裂。
楚子航不再回答了。路明非把手放到他的鼻子上,完全试不出呼吸,没有人在开玩笑,自己再一次失去他了。人生十八载怅然若失,好不容易心中的位置被填满,现在又被掏空了。沉闷地疼痛,痛得快要窒息,这就是所谓肝肠寸断的感觉吗?
“师兄,你怎么每次都这样……想死就死,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我朋友不多的,你死了我找谁解闷?我无聊的时候怎么办,郁闷的时候怎么办,孤独的时候怎么办……不要死啊!师兄,你现在死了狮心会我不管的,说好了再罩我两年,你可不能推卸责任……喂,楚子航你听到没有,不、要、死!”
“不要死”,只要说出这句话就可以了么?三峡水底他就是这样救活了楚子航,这一次也能够成功吗?虽然知道自己的话语中存在言灵,路明非却无法安心。对方不是试验品,面瘫师兄仅此一份,万一他的言灵没有生效,楚子航就这样一睡不醒了呢?
路明非他狠狠咬着嘴唇,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狂跳着呼之欲出。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楚子航,一动不动,好像眼神可以传递能量似的。不知过了多久,他紧贴着的胸膛传来有节奏的心跳,怀中的身体重新温暖起来,路明非这才松了口气,紧接着呕出一口甜腥的血。在刚才的撞击中他的内脏已经全部移位,断裂的肋骨八成戳破了肺叶,他没有龙化的身躯,也不知道以这样的伤势还能撑多久。
“爸爸,下雨了……”楚子航浅浅地呼吸着,口中发出一声微弱的梦呓。
“是啊,尼伯龙根也会下雨呢。”路明非淡淡地笑着,抹干眼角的泪痕,从地上站起。
他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瞳孔已变成了熔化太阳的赤金色,不像楚子航爆血时似乎有烈焰在周身腾起,他感觉不到任何力量波动,只觉得平静又安详,好似一切都理所当然。就像一个微服出巡的帝王重新回到自己的宫殿,审视着自己的王冠和御座,微微勾起嘴角,既怀念又带着淡淡的自豪。
路明非将目光锁定了正舞得尽兴的龙王,他举起右手对空一挥,一道无形的压力切入了“湿婆业舞”的言灵领域,壮美的舞蹈忽然出现了一丝迟滞。
“芬里厄,好久不见。”路明非盯着远处那个巨大的龙形,声音冰冷而高亢。
龙王注意到了来人,金色的龙瞳一瞬间动摇了,但是他无暇顾及这个入侵者,因为“湿婆业舞”一旦施放便无法中断,即使龙王自己也无能为力。
“看来你需要我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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