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钦不置可否,只好讪然一笑。
“刚才,你是在想郗律师么?”肖露的面色冷若冰霜,看向常钦的眼神中,带着尖刻的质问。
常钦深藏在心底的秘密竟猝不及防地被对方洗劫一空,他困惑地看向肖露,只见她嘴角含着胜利者般的冷笑,像是讥讽,又像是幸灾乐祸:“可是郗律师已经离开了。”
常钦无奈地闭了闭眼,全世界都知道郗苓走了,唯独他还被瞒在鼓里,连电话都没能给对方打一个。
两个人互相搂着对方,在舞池里旋转跳跃,进退之间带出说不出的暧昧,可彼此交接的眼神中却连半分柔情也无,常钦怔怔地看向她,喃喃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肖露轻笑一声,似乎对这个问题非常不屑,她一只的手被常钦的手紧紧抓着,踩着节奏在对方的臂弯下转了个圈,再回到常钦眼前时,已换作如平时一般的温文尔雅,只见她的睫毛轻轻一颤,柔声回答:“如果我连这个都发现不了,还敢妄想公司上市?”
常钦勉强勾了勾嘴角,心中千言万语,最后却只化作三个字:“对不起。”
肖露倒完全不在意这声道歉,她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怅然道:“我只是经常会想起以前我们三个人相处时的日子,觉得那时的自己,真的很可笑。”
“肖露。”常钦无奈地接口,“说了你可能不会信,但那时候,我跟郗苓真的没什么。”
“哦?”肖露拉长音调,直视对方漆黑如墨的瞳仁,“你敢不敢保证,那时候你的心,也同样是纯净如水的?”
常钦无言以对,肖露的问题永远都是一针见血,他没有心情为自己辩解,而是直接点头承认:“这一路走来,都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杀要剐都好,我全没意见。”
肖露冷笑一声:“我杀你干嘛?我又不是变态杀人狂,我说了,我从不强留一颗早已不属于我的心,既然你已心有所属,我这个前女友,当然要祝你们幸福。”她顿了顿,继续说,“我刚才在大厅里遇到郗律师,他跟我说,他乘坐的航班是今晚九点三十,我想,等我们跳完了这支舞,你赶去机场,或许还能来得及见他一面。”
常钦没再接话,两个人在沉默中跳完舞蹈,音乐停住,常钦礼节性地拥抱了肖露,唇附在她耳边,由衷地说道:“谢谢。”然后,他找回手机,快速离开会场。
常钦一路飞车赶到机场,他跑下车,在偌大的候机大厅里四处狂奔,人群熙熙攘攘,他不断在其中找寻那个瘦消的身影,他直冲飞往伦敦的安检口,在那些排队过安检的人群中一一辨认,终究没能寻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常钦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一刻了,期间他给郗苓拨了好几个电话,语音提示都是已关机。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待分针滑过30,常钦终于泄气,他耷拉着脑袋,一步步踱出机场大厅外,走进附近的ks,跟服务员要了一杯咖啡一杯白开水,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这里离起飞跑道很近,坐在光线昏暗的咖啡馆里,能听见一架又一架客机冲上天空的声音,他就在这样嘈杂的唔鸣声中,想象着郗苓所乘坐的那架飞机滑过跑到,一路逆风而上的样子,面对这星际苍茫的夜色,他究竟会想些什么呢?是否,为终于能逃离自己强加给他的禁锢而庆幸,以至于竟连招呼都不打就悄然离去,又或许确实是临时有急事儿要赶去英国处理,才会连晚宴都等不及结束就匆匆离开。
他,会想起我么?
常钦自嘲地笑笑,把咖啡当酒灌,不一会儿,胃就开始严重抗议。
常钦这才想起来,颁奖典礼时自己因为太过紧张,晚宴上根本没吃什么东西,空腹灌下这么一大杯咖啡,不闹胃痛才怪,他迫不及待地冲进洗手间,蹲在马桶上痛得死去活来,好一阵天旋地转后,他喘着粗气扶墙而出,看向镜子中的自己,竟憋出满头的汗水。
常钦随意冲了把脸,掏出手机,习惯性地滑到那个熟悉的号码上,每次公司聚餐时,要喝酒的晚上,他必然会找郗苓来当代驾,而后者也向来二话不说及时赶到,他已经过于习惯这种依赖,以至潜意识里早已经把郗苓的有求必应当成了理所当然。
可惜,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理所当然的。
他叹了口气,继续滑动联系人名单,翻出肖钰的号码,他把自己的地址报给对方,又颤颤巍巍地回到原来的座位上。
脆弱的胃依然在奋力叫嚣着,疼痛折磨他直不起腰来,常钦一口口喝完另一个杯子里的热水,想以此缓解胃部的不适,没一会儿,肖钰晃着车钥匙赶到ks,见常钦趴在一张小圆桌上,他两三步走上前,摇动对方肩膀,俯下身担心地问:“常钦,你怎么了?”
圆桌上的人抬起头,面色煞白地可怕,额头上渗出一颗颗细小的汗珠,让肖钰见着吓了一大跳,只听常钦低声回答:“我……胃痛。”
肖钰急忙扶起他走出咖啡馆,把他安顿在副驾驶座里,这才开车离开,肖钰转动方向盘,双眼直视前方:“你是来送郗律师的么?”
常钦轻声嗯道,连续不断的胃抽筋折磨地他一直摁住肚子,时不时发出低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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