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书生强忍怒气说完,张强愣了愣,任他再傻也听出了陈书生的语气有怨气,罪魁祸首都是自己,自己再怎么埋怨也不会有更好的办法,想通这点,张强默默点头道:“我听你的。”
陈升见陈书生一句话说的张强哑口无言,掩口想笑。陈书生也不想把气氛闹得太尴尬,叹口气解释道:“那巷子里有一间工厂,我有几个同乡是在工厂做工的,以前去过那里投宿,工人宿舍经常有很多空床,不过现在我们三人不知道够不够床位,先去看看吧。要是没有空位,我们就在麦当劳坐一晚。”
一说是要住工厂工人宿舍,张强立马想起网上各种抱到工人住宿环境的脏乱差,他又有满腹牢骚想说,抬头看了陈书生一眼,终是咽了回去。陈升见张强表情丰富,知道他内心想法,便打趣道:“长这么大,还没住过集体宿舍呢,正好去体验一番,”说完拍了张强肩膀笑着问道:“是吧张强?”
张强一脸尴尬,只好吞吞吐吐说道:“啊?是、是...”张强干笑着回答,他哪敢再说不,虽然满脸不愉却也只能随声附和说是,他可不想再出什么乱子了,有的住总比没得住好。
陈书生带头,一路前进到巷子深处,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三人困意十足,就在张强想问什么时候能到的时候,走在前面的陈书生在一扇门前突然停下来。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很快就有几个小伙子走出门来,他几个用河南话寒暄几句,便鱼贯而入。语言不通,张强与陈升也不搭话,跟着进去了。
倒不是他俩不想搭话,出门在外都是客,遇到主人自然要打招呼的,主要是他俩见少识浅,河南话与普通话有几分相似,若是仔细听来倒也不难懂,只可惜他俩混混沌沌呵欠连连,只当是一门外语充耳不闻,连人家和他们打招呼二人亦是不理。
所谓的集体宿舍其实也只二十平见方,摆了四张上下床,在床与床之间打上几块木板,容下十数人睡觉倒也不嫌拥挤。陈书生见到只剩下两张空位,眉头微皱,却也无奈。
亚运会一开,不知带动了多少产业的一时繁荣,甚至在番禺区的一个村子新建了数十座别墅群,成为远近有名的亚运村,从而也带动了建筑业、钢铁业和装修等行业的崛起,很多工厂甚至出现了用工荒,工人们也出现过坐地要价的情况。自己这几个老乡,有一半以上都是干建筑工地的,若不是陈书生知道经常有人夜不归宿,没有空床位也属正常。
所以从一开始,陈书生也只是打赌,赌这个工厂没有招进大批工人,自己的老乡刚好出去还没回来,宿舍刚好可以容下己方三人。无奈天不遂人愿,那些床位虽然有九十公分宽,若是两人挤在一张床上也不是不可,只是,无人愿。
几个同乡都还没睡的意思,他们围着一台十寸左右的黑白电视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电视节目。小小的宿舍烟雾弥漫,不习惯烟味的陈书生被呛的咳嗽连连,有机灵的同乡赶紧打开了门窗透气,陈书生这才感觉好了些。
陈升和张强呆呆站在门口,宿舍没有落座的地方,坐到人家床上又不合适,只好原地站着看陈书生和几人寒暄。见陈书生半天没有动作,细心的陈升也发现了床位不够的问题,这时再听陈书生和那人交流,似是也听懂了些许话语。
没有足够的床位,陈升知道陈书生难做,但他也插不上话,无奈之下便只有干等着。他抬头看了看屋内摆设,四张床塞满了大半个宿舍,所有的行李全部打包塞到床底下,隐隐透着一股霉腐的气味。宿舍空出来的走廊只有半米宽,门口放了一台旧书桌,也许是在二手市场淘来的,虽然陈旧,倒是功能齐全,甚至放键盘的小抽屉也完好无损,只可惜他们不知如何利用,只零零散散放了几包烟和两个烟灰缸。
在各种彩电、液晶电视席卷中国市场的2010年,旧书桌上竟然摆了一台十寸见方的旧式手动黑白电视机,最大的特点就是换台要靠手动,没有遥控器操作,再有就是头上有两根很长的天线,这决定了电话画面的清晰度。但无论如何,电视画面永远都只有黑白两色,看久了眼睛也会不舒服。
而最令人称奇的是,几个工人竟看的津津有味,陈升内心唏嘘不已,他看了看陈书生对这种现象并无异样,想是他已经见怪不怪。但陈升不一样,陈升自幼便锦衣玉食,在读书时的业余时间还能得到专业羽毛球培养,这些自是和好的家境离不开的,他何时有过这种不堪的生活,便是想都没想过的。这些画面,只有在旧电影和历史课上见到,真正出现在眼前,陈升都有些不敢相信。
众人皆知广州是省会城市,高楼大厦、富丽堂皇、车水马龙、一片繁华,而就在最繁华的腹地,竟然还有这般景象,陈升朝门外望去,50米不到的距离,一边繁花似锦,一边破败不堪。他不知道在广州的各个角落里,究竟还有多少底层民众,像他们一样背井离乡的在外地蜗居打工。经济发展的太快了,以至于在很多人富起来的时候,竟忽略了贫富差距这个问题。
看他们满足的表情,恐怕他们对生活亦无太高奢求吧,史铁生说过,要把生活中的苦难当做一种乐趣去享受,只要远方家中妻儿吃饱穿暖,他们还奢求什么呢?
陈升站在门口陷入沉思,陈书生那厢已经寒暄结束,他径自朝陈升走来,见陈升低头发呆,陈书生小心问道:“怎么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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