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李蒙唬了一跳,一回头就看见跟在后面队伍里的鱼亦在怪笑,他脸上发热,跟着南湄人离开。
任务比李蒙想的要简单,根本没人问话,馨娘是长老殿的人,刷完令牌之后,畅行无阻。守卫也没有李蒙设想的那么森严,想一想也能明白,奴隶手脚都戴着铐,每天劳作到深夜,还吃不饱,估计就是想跑,也没力气跑。
先下井的南湄人递出一只手来,李蒙摆手示意不用。
井中空气滞闷,壁上灯影闪烁不已,似乎察觉有人进来,一星灯火宛如将死之人只进不出的一口气。
李蒙边走边踹开脚底的碎石,紧跟在南湄人身后半步。坑里横七竖八歪斜靠着人,铁铲敲击声从通道深处传出。
“操,狗卵子又下来了。”
李蒙不动声色看了一眼,说话的是个满脸脏污的少年,少年人的脑袋有气无力靠在墙上,见人来才勉力抬头看他们,骂完这句又揣着手靠回去,被他靠在怀中的,是个脸皮凹陷的男人,瘦骨如柴,唇色死灰,既没有睁眼,也没有说话。
少年人靠得不大舒服,一巴掌在脖子后头打了一只大蚊子,眉峰微微一蹙。
“老猴子,跟你讲话听不见啊?”少年拍了拍男人的脸。
李蒙跟着南湄人拐过了弯儿,那声音远去,隐约有少年的哀嚎传来。
李蒙脚步一顿。
南湄人立刻回过头,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李蒙只得跟上他,约束视线不要乱看。
越往里走越热,火把也点得多了,奴隶们干活时发出有规律的呼号声。
看南湄人把箱子安放好,李蒙也把自己带的箱子堆上去,“轰”一声响。李蒙摸摸酸痛的肩背,一手都是汗泥。李蒙他们站在一个木架上,只容一人通过的木架牢牢钉在石壁上,往下看是一片开阔腹地,劳工们在那里挖矿,个个双目无神,机械地将手举起又放下。
馨娘说的没错,就算炸开了,能跑出去的恐怕也是少数。
返回外面时,少年人已经睡着了,他靠在另外一个人身上,直至走到挨近木梯处,李蒙才看见那个瘦骨嶙峋的男人,脸贴地地歪歪斜斜靠在附近,身下压着一个又一个人。
李蒙反应了过来那股怪味是什么,登时“哇”一声干呕出来。
南湄人来扶。
李蒙推开他些许,跟着火烧屁股似的爬出矿井,伏在地上吐出些黄水,重重喘出一口气,李蒙摇摇晃晃站起身,朝南湄人问:“走吗?”
那人担忧地看了李蒙一眼,没问什么,在死一样的寂静里微微点了下头,带着李蒙从来处返回。
李蒙回到车上,其余人还没回来,同行的南湄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神色复杂。
“没事。”李蒙说着不太熟练的南湄话,双目犹有些失神。
堆在矿井入口附近的,应该是死人,衣着褴褛的奴隶们,就像一个个麻袋,堆在那里,等待有人来将他们收走。
赵洛懿一上车,就看见李蒙眼睛发亮。他抬脚踹了踹那南湄人,南湄人自觉往旁边挪。
“怎么了?”赵洛懿低声问。
“没事,你们怎么比我们还晚。”李蒙强打起精神。
“偷矿石去了。”赵洛懿拍了拍挂在身上的褡裢,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鼓出了一块。等了会儿,赵洛懿伸手摸到李蒙的手,用力握了握,沉声道:“吓着了?”
“没有。”呕吐过的感觉实在很不舒服,李蒙看馨娘最后上车,问她要来水囊,漱完口,其余人陆陆续续也上了车,马车再度启程。
“还有七个地方,大家打起精神。”馨娘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杆烟,她自己平时也抽,只不过此刻另有用处。从锦囊里取出的烟丝是上好,美人儿素手上好了烟,自己先吸一口,才递给一旁手下。
红唇印还留在烟嘴上。
第一个手下猛吸了一口,眼神发光,被烟气刺激得浑身发抖,递给下一个。
递到赵洛懿手里时,他看了一眼上头唇印,直接将烟枪递还给馨娘,“你有的,未必我没有吗?”
馨娘倒不勉强,笑接了回去微微眯起眼抽第二口,翘起了一条腿,“小气样子,不过提防弟兄们困劲熬不过,你的人,你自己管。”
李蒙眼巴巴盯着赵洛懿的烟,赵洛懿自己有烟枪,当然不抽馨娘的,他也不想让李蒙抽馨娘那杆烟。
不过馨娘说得对,子时以后人容易犯困,尤其是三更快过的时候。
“想要?”赵洛懿眉尾一扬,问话既温和又暧昧。
李蒙就着赵洛懿才抽过的地方吸了一口,被呛得前仰后合。
馨娘一手掩唇笑了起来。
鱼亦更是在另一架车上抚掌大笑,嚣张的笑声让李蒙耳朵通红,他眼泪鼻涕都呛了出来,一时间狼狈非常。
“抽了你师父的这口烟,就算大人了。”馨娘揶揄道。
李蒙张嘴想说话,嗓子里火辣辣直痛,遂闭了嘴。赵洛懿牵着李蒙的手,粗糙干燥的掌心给人感觉很舒服,那股攒在鼻腔里的酸爽刺激渐渐消退,李蒙侧头,赵洛懿吸烟时微微睨起眼,有一种别样的性感。
“再、再给我吸一口。”
这次李蒙憋住了没呛,但还是不觉得多爽,只觉得那口气憋得难受,缓缓吐出之后,简直救了他的命。
赵洛懿嘴角微微勾着,笑看李蒙,眼神是说不出的温柔,宛如山坳中一弯带绿的溪水,在夜里潺潺流动。
陌生的情绪在李蒙心里滚热得翻腾,欲要喷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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