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洛懿虚张开一条眼缝看他,朝剑的方向努了努嘴,“再来。”
李蒙把剑捡回来,疑惑看手中剑,又看他师父,他师父什么也不说,李蒙只得硬着头皮,再次举剑砍向树干。
“嗡”的一声,李蒙自己脑子都震得有点懵,却不是砍在了树上,而是被赵洛懿弹出的枣核打在剑上。
李蒙把剑藏在另一侧,正要挥舞,小心转过头去看赵洛懿,赵洛懿闭着眼,李蒙遂放下心,将剑向后一扬。
“当啷”一声。
李蒙胸腔里堵着一口气,正要说话,听见赵洛懿说:“再来。”那股怒意就被戳漏了。毕竟他不得不服从赵洛懿,这次捡起,不再砍树。他想了老半天,双手紧紧握住剑柄,斜眼瞟赵洛懿坐着的方向。
“啊——”李蒙大叫一声。
赵洛懿纹丝不动。
李蒙移动的速度极快,他这两年按照赵洛懿说的,先学跑路,脚程了得,闪避矫健。但正经八百的武艺可说一窍不通。
迎面劈来的剑锋就在李蒙目瞪口呆中,被赵洛懿的烟枪拦住,赵洛懿左手执烟枪画圈,右手挑出个蜜枣吃,吃完牙在枣核上刮擦,意味深长地看着李蒙。
那霎时李蒙心头却是:控制不住剑,手中剑不听使唤。
这念头尚未转完,铮然一声锐响。
长剑从李蒙手中脱出,带得因为紧张而抓紧剑柄的李蒙也侧身飞出,单掌撑地,侧翻半周才稳住身形。李蒙一腿蹬地,另一腿提成弓步,垂目看手。
起身后方才发觉手心刺痛,方才那一下,已磨蹭破皮。
赵洛懿半边腮帮被枣核撑得鼓起,他扬起下巴,“剑,捡回来。”
到了跟前,赵洛懿示意李蒙归剑入鞘,握住剑鞘,这把剑是在赵洛懿收李蒙为徒的第一个月里,某天赵洛懿穿着破蓑衣回来,把一身汗臭武袍脱下,一并给了李蒙的。
李蒙第一次给赵洛懿洗衣服,起初少爷手劲太小,总也拧不干衣服。好在瑞州天干,至多两晚,衣服总会干。可赵洛懿的衣袍怎么就比他的大那么多,李蒙也是翻来覆去想不明白。不过那以后,就成了规矩,师父的衣袍归他洗,赵洛懿就他一个徒弟。离开赵洛懿,李蒙知道也是个死。
不同于自小生长在中安的高官子弟,他父亲虽官至刑部尚书,可好景不长。现在的皇帝与李父在时的掌权者乃是叔侄,不过这个是侄,李父跟错了人,短短几个月摄政王一死,身后乌压压一片亡魂。李父便是其中一个,加上两个哥哥,一个妹妹,姨娘们都不在了。李蒙正是要懂事的年纪,从瑞州上来时,便听多了如今局势,那时还庆幸他亲娘早亡,否则也是个死,他娘一定不乐意和那些姨娘死在同一把刀下。
因此李蒙年纪虽轻,比一直跑江湖的疏风却多些深沉心思。
望着眼前的剑,李蒙显得犹豫。
“给你了就是你的。我不是想击飞你的剑,不过你要记住,在你能做到随手俯拾之物都能作为兵器之前,你的兵器,就是你的命。在十方楼,丢了兵器,就是丢了命。”
“知道。”李蒙硬邦邦地说,脑内浮现起离开瑞州之前,被捡回来的一串佛珠。之后不到三天,大和尚长着痦子的手,被人从井里找到。
“在想什么?”赵洛懿弓起身,两人视线胶着在一起。
李蒙眨了眨眼,想避开赵洛懿的眼睛,却被握住下巴。
自离开中安,李蒙就不敢与赵洛懿直视,他总觉得那眼神像一只鹰,纵然在万里之遥,也能轻易伏击地面上快速移动的狡兔。
李蒙的拳头在身侧握紧。
“面对敌人,你脑子里首先要有你要执行的任务,其次才是活着。”赵洛懿紧盯李蒙,看李蒙点头,才松手,随手拾起花生,剥出,去皮,摊在李蒙面前。
李蒙小心看他一眼,他还是怕赵洛懿。
赵洛懿独来独往惯了,对李蒙已算温和,他也不知道要怎么教导徒弟,伸手出去时,李蒙下意识向后一躲。
“……”赵洛懿收回想拍李蒙后脖子的手,“明日起,我教你几招。”
李蒙欣喜若狂,仿佛在盘算什么,赵洛懿已经走出,又回头盯他一眼,“别去皇宫惹事,时机不到。”
李蒙面上没什么,心里却已冰天雪地。不想回房,便在院子里打拳,打得浑身出汗,才猛然想起。必然是疏风跟赵洛懿打的小报告,便打来冷水,把头脸一擦,向府中婢女打听,去找疏风。
没成想霍府比曾经他们家住的宅子还大,跟个迷宫似的,李蒙没走几步就迷路了。他耳力好,听见些动静,按捺不住好奇,循着那不同寻常,起伏不定的奇怪声音走去。
门上两字“香国”,着实很香,但李蒙看来,梅花要淡才好,浓郁反倒不好。李蒙一面胡思乱想,一面把耳朵贴上窗户。
里头水声起,与他最初听见的大不相同。
女人声音说话:“今晨陈姨妈来见老祖宗,已知道府里来了爷的几位朋友。”
“她来得倒快。”
“昨晚才从中安下来,想是得到了消息。”女声听去十分娇嗲软糯,倒是好听。
李蒙忍不住有点想看那女子面貌,至于男声,他已分辨出是霍连云。打第一次见面,霍连云就对他格外好,赵洛懿出任务时,第一次,就把李蒙交托给霍连云照顾。李蒙见到霍连云出手的次数,比见到赵洛懿出手还多,加上霍连云生得好看,每当霍连云说话时,李蒙总比平时更留意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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