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朔月到满月,雨蝶住进赵府已经一旬多了。
这天一早起来,赵府上下显得很忙碌,里里外外充满了喜庆之气,就连雨蝶屋里的张妈和莺儿也面带喜色地跑前跑后。
“我们将有新夫人了!”莺儿给雨蝶带来这个喜讯。
龙舞在鼎盛之年丧妻,但因与夫人侯氏鹣鲽情深,多年来一直未续弦。三个月前在青龙城的春祭仪式上,龙舞邂逅了城主兰威的妹妹兰香,为她的美貌所倾倒,而兰香也嫣然一笑,秋波暗传。兰香年已二十,从小立志非伟丈夫不嫁,但放眼整个青龙城,没有一个儿郎合她心意,因此婚事一直蹉跎着。兰威虽然心里着急,却也拿她没办法,此番看龙舞对兰香有意,而兰香也粉面含春,自然大喜,请龟师卜筮,择定三个月后的今天完婚。
雨蝶看大家插红烛的插红烛,贴窗花的贴窗花,忙得不可开交,也想出门看看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刚跨出门槛,却见小姐无鸾带着侍女杜鹃向她走来。
无鸾身上一件大红的长裙直拖到地上,把她的身材衬得修长,虽然还是个发育未全的孩子,却已显得亭亭玉立。她的五官非常精致,明眸善睐,鼻子秀挺,嘴巴小巧,十足一个美人胚子。此刻她面带愠色,见到雨蝶也不像往日那样先行贴面礼。
“男人个个都不是好东西!别看他平时海誓山盟,说得天花乱坠,该变心时还是要变心。”无鸾忿忿地说道,还伸脚用力踢着廊柱。
雨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笑着岔开话题:“呦,妹妹,你今天这身红裙子真漂亮,是刘妈帮你做的吗?”刘妈是无鸾房里的侍姆。
无鸾不理雨蝶,仍然满脸恚色地说道:“妈妈到天上去才不过七年,他就忘了当初对她说的那些话了,好可怜的妈妈啊!”说着“哇哇”哭了起来。
雨蝶手足无措,望望站在一旁的杜鹃,见她低头垂手,惶惶不安的样子,便知也靠不上。正当雨蝶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无鸾却自己抹去眼泪,破涕为笑道:“我真傻,在父亲的大喜之日哭哭啼啼,真是太煞风景了。姐姐,咱们去花厅看看,听说那里摆了好多宝贝,新妈妈娘家真是气派,光陪嫁就装满了整整六大马车呢!”雨蝶被她牵着手,到了花厅,的确见到了许多从前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这个新娘果然不同一般。
接近午时,前厅传来爆竹声、鼓乐声,是新娘进门了。合巹完毕,拜了天地,三亲四戚和新朋旧友便在大厅里推杯换盏,大享这婚仪盛筵。雨蝶躲在丫鬟侍女群里,而无鸾则燕子般穿梭在各类亲朋之中,一会儿劝这个吃菜,一会儿又敬那个喝酒,如鱼归大海,游刃自如。
热闹的一天过去了。良辰美景,历来易逝难留。
第二天一早,龙舞便召无鸾和雨蝶陪新娘一起用早饭。等雨蝶来到餐厅,无鸾早已腻在兰香身边,一会儿对着她撒娇,一会儿又帮她整理衣袂,亲密得好像这不是后妈,而就是她的亲妈。雨蝶有些困惑,想起昨天无鸾的那番话,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雨蝶向兰香请过安,见她果然名不虚传,长得国色天香,雍容华贵,但人又很随和,始终对自己保持和善的笑脸,不禁心生亲近之感。兰香送了无鸾一颗夜明珠,送了雨蝶一对琥珀耳坠作见面礼。两位小姐喜欢得心花怒放。饭桌边上还站着一个老年妇人,虽然作家丁打扮,但从她举手投足的那份气质和兰香对她恭敬的态度来看,她绝不是家里一般的侍姆。
“雨蝶无鸾,来认识一下魏嬷嬷,她是我的乳母,是她把我从小带大的,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离开人世,如果没有魏嬷嬷,我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兰香说完这话,笑容之中带有几分伤感。雨蝶和无鸾听了也有些许黯然,她们的遭遇跟兰香差不多,都是很小便没了母亲,因此特别能理解兰香的感受。
“魏嬷嬷好!”两个女孩异口同声行礼道。
“好好!两位小姐都好!”魏嬷嬷连忙拱手回礼。她笑mī_mī地看看无鸾又看看雨蝶,当目光从雨蝶身上扫过时,脸上的笑意似乎更深了。
连日来,赵家上下沉浸在大婚的喜庆气氛之中。新夫人给每个家丁送了一份礼物,大家都笑逐颜开,干起活来格外有劲。天地汇有孟颛打理着,家杂事物有孟颛照顾着,龙舞乐得清闲,日日陪着兰香游花园逛庙会,正是新婚燕尔,你侬我侬。
这天傍晚,龙舞陪兰香拜完圣母庙刚回到家里,门房就来禀报,说外面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口口声声要见雨蝶,还说自己是她爹。
龙舞来到门口,听见一男子不停地说:“我是胡六,胡雨蝶是我女儿,我要见她。”只见他衣不蔽体蓬头垢面地站在门外,颧骨高耸,面黄肌瘦,四十不到的年纪,却活脱脱一个老年乞丐的模样。
原来这胡六本打算将女儿的chū_yè典给如意坊之后,再将她卖到聚春阁去,反正女大不中留,就算找一户人家嫁了,也得不了几块钱,还不如送去青楼,说不定将来成为头牌还能分点红。可当五天当期完结之后,女儿却失踪了,如意坊的掌柜苗虎和管家苗大倌也都不见了,他还去当铺闹了两回,却都被新掌柜打了出来。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不会生火做饭,也找不到食物,真不知道雨蝶每天都是从哪里变出热腾腾的饭菜来的。他整天饿着肚子,像条野狗在垃圾堆里扒拉别人吃剩的东西充饥,衣服也没人料理,家像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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