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仲自是记得的,那年他误入山林,没过一会便失了方向,林子有多大他不知道,有多凶险他倒是晓得,记得村子里的朱猎户去年就死在一头熊瞎子爪下,村里人寻了两天,才找见他的尸首,尸身惨不忍睹,就是任大强也吐了个天昏地暗,任仲虽没见过,却在别人口中构想了那副场景,此时想来甚是恐惧,更是后悔莽撞进入此地,他咬咬牙,止住想哭的yù_wàng,眼泪在眼眶里打了几个滚,愣是没有掉下来,他怕,他怕哭声引来什么凶猛的精怪,可见任仲心智早已超出普通六岁少年。就在此时,树林深处传来一声怒吼,紧接着林地都震动了起来,任仲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深知不跑怕是要丧生在怪物爪下,却两腿酸软提不起一点力气。怪物近了,任仲看清了那个似猪非猪似熊非熊的怪物,一对怪耳耷拉在两侧,他甚至看清了那血盆大口中的唾液,闻见了那怪物口中的恶臭,他闭上眼睛,只等被那怪物一口吞下。
“咦?”他忽的听到耳边传来一男子的声音,闻声看去,见一儒生打扮的男子浮空而立,这儒生长发披在身后,一身白色儒袍,手持一只巨型金笔,在空中从容的写了个什么字,写罢,单手摆了个奇怪的姿势,只见那字金光一闪,直直没入那怪物的后心之中,怪物全身震动起来,刹那间分崩离析,烟消云散。任仲直勾勾的盯住儒生,连害怕都忘了,他不知道那怪物是如何消失的,也不知道那儒生是何时离开的,等他清醒过来,已然是在家里的床上。他知道那不是梦,梦不会是这样,但是任他如何回想,儒生的面容却越来越模糊,唯有那身影留在了脑海里。任仲却一日比一日更加执着,他想知道,他要弄清楚,那日究竟是什么妖物,又是什么神仙。
任仲天资聪颖,过目不忘,想到那儒生手中的武器恰好是一只毛笔,下定决心到山里采了些草药,顺着小道花了两个时辰走到隔壁村子的私塾与夫子换些旁听的机会,他深知爹娘都是村里人,用银钱换知识的做法他们定是不会赞同,可是任仲不能妥协,他不能一辈子都待在这个小山村里,他要走出去,他要弄个清楚,他想同那人一样,行于空中,睥睨世间。任仲每隔几日便来,趴在窗口旁听便可学得七七八八,夫子受了他的草药,也不去管他,如此这般几年下来,他字识的不少,书中道理也明了了不少,却从未见过这里的先生与儒生一般举手投足便可取得怪物性命,他有时不由得泄气的想,也许那真是梦一场罢。
这一年,任仲十岁。
第2章 入府
连续的阴雨天一过,张氏忙催着任仲与她一同往山里去,要知道雨后的山林可都是宝贝,生怕有人赶在她们前面把好处都抢了去。任大强要去地里看看,这大的雨,也不知淹死了多少菜苗,家里剩下的两个小的,自是跟着他。
这边任仲和张氏往山里走,任大强却是在村头被人拦下了,抬头一看,竟是在镇上学木匠的大儿子,任大郎穿的可不是农家人常穿的粗布衣衫,滑溜溜的任大强也说不清是什么材质,但他脸上却是一脸的阴郁。
“大郎,今个怎么有空回家啦?”要知道这大子也就是逢年过节才回家,一般都留在镇上跟着师傅。
“爹,我们回去说。”任大郎挤弄了下眼睛,便拉着任大强就往家里走。
当张氏和任仲下午回了家,就见任大强自个儿蹲在自家门槛上嘬水烟袋,烟熏火燎的,一问才知,原是任大强想在镇上给任仲找个差事,听说镇上的大家族蒋家这几天招收杂役,蒋家在镇上如日中天,连镇上的太爷也不敢得罪了去,这任仲要是能被挑走,哪怕是当个杂役也好。
这原本是个好事,可仔细问来,却说这蒋府收人签的都是死契,换言之就是任仲这辈子都是蒋家的下人,不得自由。如此一来任大强怎么能肯,家里又不愁吃喝怎可把自家儿子卖给别人,任大郎好说歹任大强就是死不松口,也就咬咬牙吐了实情,原是他在镇上认识了几个泼皮无赖,几人闲来无事就找个馆子吃酒聊天,一来二去混的熟了就轮着请客,谁知其他几人请客不过十几钱,到了任大郎请客就变成了十二两银子,这才知道遇了恶掮客,这亏心的馆子逼任大郎给钱,可任大郎也就是个小学徒哪来的银钱,脖子一梗就要去衙门报案,但任他叫破喉咙也无人管他,心知这太爷定是收了好处,馆子打手随后追来威胁说要是三日不还钱便打断他的腿,他才慌了神,想尽办法凑钱。钱哪是那么好凑的,奔波半日却是一两银子也没借到,后来得别人指点便想把弟弟送去当杂役。蒋家每收个杂役都会补给杂役家人二十两银子,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这任大郎说到后来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地上直给他爹磕头,骂自己混蛋,又一边捡些安慰话劝说,要是不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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