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决明愣了一下,“怎么想起医学院了?”
石远志没吭声,只是侧着头,出神地望着噼里啪啦砸在玻璃窗上的雨滴。石决明以为他在思考理由,然而片刻之后却听他低声说了句,“要是当初姥爷能抢救过来,咱们俩就不会那么小就被赶出来,你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石决明的心忽然空了一下,一种叫不出名字的酸酸软软的东西从心底里悄悄冒了出来。
石远志瓮声瓮气的说:“别的同学都是被爸妈养着,只有我……其实哥你也不大,你看楼上的大明哥,整天打游戏,要不就带着女朋友去外面玩。你比他还小呢,结果整天忙着挣钱,下了班还要画图画到半夜,要做饭做家务……像个老头子一样。”
石决明开着车很小心地绕过街上的一个水坑,抽空伸出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知道我辛苦就每天好好吃饭,好好锻炼身体,不要生病给我添麻烦。还有,不要没事瞎想,你要是想多了变成精神病,我还要带你去治,到时候日子就过得更辛苦了。”
石远志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才不会变成精神病。”
“这就对了嘛,”石决明笑着说:“年纪轻轻的,瞎想什么。我倒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的,挺充实。”
石远志不大确定地看着他。他知道邻居家那些想要给石决明介绍女朋友的阿婆都在暗中嘀咕,说他是拖油瓶,耽误了他哥哥的终身大事。
雨天的光线是阴沉的,然而这阴沉里又透着一丝月光似的清冷素净的白。石决明的脸在这样的光线之下显出一种迥异于平常的沉寂,像是陷入了某种心事里,连眼神都是温和又疲惫的。
石远志眨了眨眼,发现石决明脸上那种仿佛是脆弱的神色又不见了。石决明依然是他记忆里开朗洒脱的青年,无论什么时候都像一棵洒满了阳光的挺拔的树。
“哥……”
石决明在路口的红灯前面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他。
石远志觉得他哥一直都是一个忙忙碌碌的人,他要买菜做饭,要做家务,要加班,加完班还要自己挤时间去完成他在网上接的那些活儿……时间永远不够用,所以石决明的神气里总是带着一点儿不耐烦,一丝被层层掩藏起来的、对于未知生活的惶恐。
然而此刻,石决明的眼神却是安静的,石远志甚至能从里面看到一丝发自内心的愉悦,他说:“小志,你知道么,我特别特别庆幸当初被舅妈赶出来的时候身边还有一个你。虽然那时候你还小小的,爱哭,爱闹,每天晚上都要哄很久才肯睡觉……但若是没有你,我都不敢想日子会过成什么样儿。”
石远志的眼圈红了一下。
石决明暗想,要不要告诉这小子,其实在他心里,石远志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最强有力的支柱呢?石决明思索了一下,觉得这话说出来有点儿太肉麻。他不自在地轻轻咳嗽了一声,“所以你没事儿别瞎想了。我又当爹又当妈的,可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没营养的废话。晚上回家把你的臭球鞋刷了,都泡了两天了,又等着老子给你洗?!”
石远志,“……”
绿灯亮了起来,后面的汽车开始按喇叭催促。
石决明难得的感性了一下,一眨眼又现了原形,拍着方向盘骂道:“催催催,催个p啊,有本事你飞一个给老子看!”
石远志,“……”
算了,他哥还是就这么神经着吧,刚才那副煽情的样子现在想想还真有点儿不习惯呢。
入夏以来的第一场大雨一直下到快下班的时候才收住。稀薄的阳光穿透了厚厚的云层,给满街的水光镀上了一层亮色,空气里满是湿润润的水汽,令人心旷神怡。
石决明坐在车里等关郁,一边拿着手机琢磨时间。关郁只说让他跟着出去一趟,并没说要去哪里,这会儿已经四点多了,也不知够不够时间让他准点儿下班?石远志今天想吃葱烧鲫鱼,他还想赶着市场收摊之前去买几条鱼呢。
关郁顺着停车场之间的通道过来,直接拉开副驾驶侧的车门坐了进来,“去天锦大厦。”
他说的这个地方在市中心商圈的南街,差不多是临海市最早的高档写字楼。石决明知道这个地方,但从来没进去过。
关郁对他说:“等下到了天锦大厦,你帮我上去取一份资料。九零一五房间,找一位姓元的先生。”
石决明点点头,“好的。”
关郁系好安全带,打开手里的资料夹低头看。石决明用眼角的余光偷瞟了两眼,觉得关郁其实是摆着姿势在出神,因为资料夹抱在手里,一路上他连一页都没翻过。车开到天锦大厦楼下的时候,关郁说:“我在车里等你。”
石决明答应了一声,开门下车。转身的时候,他注意到关郁坐在车里正看着他,眉头皱着,神色里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紧张。
石决明心里微微一动。
但也仅仅是动了一下,石决明便理智的把这一点好奇心又压了回去。他只是一个助理,很多事,他只要去做就好了。前因后果都与他无关。
石决明搭电梯上九楼,一出电梯就看见对面墙上挂着一块牌子:梅格信息咨询。旁边还画着一个大大的箭头。石决明看了看电梯旁边挂着的楼层分布图,沿着箭头所指的方向往前走。这一层楼大多是律师事务所、涉外培训之类的单位,石决明很容易就找到了挂着“梅格信息咨询”标牌的九零一五房间。办公室的门开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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