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诚肚子里最存不住话,便问道:“海公公,怎么没见浣衣局?”
教习太监走在孩子们前面,闻言顿了顿,脸上的肉皮子耷拉下来,瞬间就变了脸色。
他停下脚步,在狭长的夹道里转回身,盯着面前几十个身穿土黄色裤褂的孩子,“才说了要少说话多干活,转头你们就犯忌讳。谁准你东问西问的?做奴才的,就算有什么不明白,也要放在肚子里慢慢揣摩,将来主子说话,你也因为不懂不明白就胡乱打听?我看你是活腻歪了。掌嘴!一人两个嘴巴子!”
孩子们这些日子早已经挨了不少打骂,海公公为人刻薄,对他们也十分严苛,挨打成了家常便饭,有时只是因为一件东西没有摆对,或只是因为海公公心里不痛快,他们这些小太监也要挨一顿好打。
今日无缘无故,只是因为马诚一句话,他们就又要挨打,孩子们心里憋屈,又不敢得罪海公公,只好不住抱怨,嫌马诚多嘴。
马诚不服气,他委屈,不就是一句话吗,不懂还不能问了?难道当了奴才,就连说话问话的权利都没了?从进宫后就没谁拿他们当人看。
马诚忍了又忍,还是憋不住火气,小声道:“你算什么主子,梅香拜把子,和我们一样,都是奴才罢了。你也不过比我们早进宫几年,充什么大瓣蒜……哎哟……”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可到底存了几分火气,想抱怨给海公公听,他说得又快又急,赵青和小二还没有来得及拉他,马诚的话就全都蹦了出来。
那话一句不落,让海公公听得一清二楚,海公公迈步上前,拧着耳朵就把马诚从人群里拎了出来,抬脚踹在马诚腰上,跟着就是几下狠踢,“小兔崽子,反了你了,老人儿说话你敢不听,还敢说我奴才?呸,就是奴才也有个高低贵践,咱家今日就教你知道知道这皇宫里的规矩。”
宫中一向如此,早进宫的欺压晚进宫的,官阶大的欺压官阶小的。像小二他们这样的无品太监,就算被人打死了,也不过是拖到回春堂去,一把火烧了了事,没人会过问你的生死,因为随便一个罪名,就可以把你的暴亡变成一件再合理不过的事情。
马诚被海公公踢了无数个滚,口角鲜血直流,他蜷着身子,躺在地上连声音都没了。
小二几人急忙跪下,求道:“求海公公开恩。”
海公公还没撒够火气,来教这些小太监,是宫里最没油水的差使,谁都不肯来,推来推去,才落到他头上,本来就是一肚子的不忿,正没个发泄的理由,马诚这一下,可算撞到了炮捻子上。
“哼,”海公公冷冷瞧了小二等人一眼,“你们倒是义气。可惜这皇宫里,最不值钱的就是礼义廉耻四个字。想让我饶了他也成,你们四个互相掌嘴,我不喊停,谁也不准停手!怎么?不是义气吗,动手啊,嘴里喊的热闹,一到动真格的时候就往回缩,我就知道,天底下除了黄金白银,什么都他妈是假的!”说着话又踢了马诚几脚。
再这么下去马诚就要被海公公活活打死了。小二四人两两相对,小二看了连醉一眼,连醉点了点头,小二伸出手去,却怎么也打不下去,手举在半空,抖了几抖,小二攥了攥拳头,一反手心,巴掌就甩在自己脸上,“求海公公开恩!”
小二一边打自己,一边苦苦哀求,求海公公饶了马诚。连醉愣了愣,也反应过来,学小二的样子,自己掌嘴。
云秀已经哭得不像样子,让他打赵青,还不如杀了他呢。小二这一下,可把云秀救了,只要不让他打赵青,他打自己多少下都愿意。
赵青把嘴角都咬破了,从前他哪受过这样的羞辱,被一个九品太监逼迫至此,若不是他心中还有一件大事没办,他今日就是豁出命去,也要把这个老阉货宰了。
四个孩子站在夹道当中,在众目睽睽下打自己的耳光,脸上的疼痛已经不重要了,心里的悲愤才更是要命。小二现在才知道,初入宫时,在李爷面前tuō_guāng衣裳,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和如今相比,这才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将尊严千刀万剐。
此时的小二才算真正体会到,奴才两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什么尊严,他们是奴才了,哪还有什么尊严。
打了百十余下,海公公还没有让小二他们停下的意思,瞧着小二他们红肿紫胀的脸颊,心底涌起一股变态般的快感。
其余的小太监们都吓得瑟瑟发抖,原本想上来求情,可一见海公公那张扭曲快慰的丑脸,就吓得心肝直颤,一句话都不敢再说。耳边传来巴掌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小太监们心里害怕,只好低下去头,退在一边,不去看小二等人的惨相。
“怎么回事?全聚在这儿做什么?”
一把湿润的声音传来,众人都是一惊。
海公公往人群外一看,见是顾元武走了过来,连忙急走几步,迎了上去,堆笑道:“顾公公。”
顾元武轻轻点了点头,一眼瞧见倒在地上的马诚,不由皱了皱眉头。他也是从小太监熬上来的,知道宫里像这样的事情,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太监的日子很苦,能熬出头的毕竟是少数,剩下的大多数,都在贫病交加中挣扎,凄苦的日子里没有希望,也没有寄托,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在用各式各样的方法去纾解心中的悲苦和压力。有人去教坊买醉,有人不停的搜敛钱财,还有人,就以虐待小太监为乐。
顾元武叹了口气,便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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