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黎步衍神色凝重,用剑锋挑开那团肉。这边遇明呼吸沉稳,抬手把邢阳的眼睛也遮起来。“别看。脏了眼睛。”青年淡淡道。
邢阳拍开他的手,把小孩儿塞到邢阳怀里。遇明嫌弃的呸了一声:“阴魂不散!”
戚观澜被遇明按在怀里,两只手死死的拽住邢阳的胳膊,黑漆漆的眼睛眨都不眨。两个人力气都大,可怜邢阳拽了半天,硬是谁也没拖动一步。
“在那里待着。不要过来了。这玩意儿不太对劲儿。”黎步衍打了个手势。
邢阳叹息一声,还是把小孩儿接回了自己怀里。他低声问道:“害怕不害怕?”他想了想,这种红肉团子让小孩儿见多了不是什么好事儿。正想要扭扭身子遮住戚观澜的视线,怀里的小东西却忽然开了口:“活的。”
“什么?”邢阳一愣。
戚观澜答道:“这人还活着。”
邢阳一阵毛骨悚然。扭头一看,那红肉团子果然是活动的,血淋淋的黏在地上,像是只被踩得开肠破肚、流了浓黄粘液的毛毛虫,长条条的一段在地上拱;鲸吞似的张口,□□出来的牙床砸进几颗斑驳的牙齿,内里空荡荡的一小截,竟然是让人连舌头都截掉了。
邢阳抖了一下。戚观澜抬头看他,伸出手握住他两根手指头,轻声道:“不要害怕。”
邢阳低声道:“不是害怕。”
是有些不舒服。草菅人命的年代,他还没有来及完全融入进去。提刀杀人、或者是看着这样一个妙龄的姑娘,失了最珍贵的皮囊,只能在地上……
黎步衍手起剑落,噗嗤一声捅进了那红肉团子的心脏。他狠厉捅进去轻轻抽出来,利刃化开处流出些黑浓的液体,眨眼间就将这**化成了一摊脓水。
黎步衍干脆拱手道:“诸位,还请不要靠近这液体。等到日上三竿晒上一晒,去了毒性,方可清扫。”说罢转身,给邢阳遇明使了个眼色,三人便一同进到了客栈中。
黎步衍稳重的持笔,不急不缓的写了封信,递给遇明:“给师尊传过去,然后将步莲喊过来。这事儿要比我们想象的严重……那黑色液体,不像是修真界的东西。”
遇明应了一声,抄起信就从窗口御剑而出。剩下两人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客栈外头又响起来一阵喧哗声。黎步衍探头一眼,竟然也是一群衣品不凡的修真人士。
吵吵嚷嚷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小孩儿跟黎步衍却都像是听懂了的样子。黎步衍急促道:“邢师弟待在这里,万万不可离开。观澜小师弟足够护你周全。”随后便脚步匆匆、推门离去了。
邢阳沉默的给怀里的小孩儿调整了一下姿势。完全没有跟出去的意思。跟出去做什么?人家愿意带他来还是看在戚观澜的面子上。如今事情超出预计,他也就是个累赘罢了。
青年眉宇中隐约透着阴郁。小孩儿盯着他眉间那一点窝窝瞧了半天,伸手戳弄了一下。谁想得青年照旧扯开一个灿烂的而微笑,把他横抱起来,笑道:“行了行了,我没事儿。总是想着钻牛角尖。乐观一点嘛,天赋比不上你也不算差了,将来的事儿谁说的定呢?非要去跟已经修炼了几十年的人相比,给自己找罪受。还不如静下心来多修炼一会儿。”
戚观澜瞧他一眼,嗯了一声。从他怀中挣脱,乖巧的蹲在地上给他脱鞋,随后爬上床,按住他的大腿,正色道:“盘腿,我给你引气。御剑不稳大多是真气不够。”
小孩儿的修为早就不知道甩他多少条街了。真不愧是主角。邢阳感叹一声,盘膝坐在床上,任由小孩儿手指在他身上戳弄,时而有效时而无效,大多数点上去是带起了一阵热流的。邢阳很快就闭眼入定了。
白穂耐心给他们疏经脉讲修真。引气入体后入定也是个难关。心志不稳的人极难平静,无法入定也就无从修炼。邢阳情况时好时坏,只是像今天如此之快,倒也少见。
他无意识的吞吐呼吸,几个大周天下来睁开眼睛,天色已经完全漆黑一片了。
客栈房间里,唯有桌子上点着一盏暖色蜡烛。窗户没有关,清冷的月光扫进来,竟然像是撒了一地的水银,隐约透出了一些森白。窗外空荡荡的一片,婆娑树叶被风吹的簌簌作响,地上沾了湿气,嗅着空气都觉得冷。
邢阳揉揉胳膊。
客房中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阿澜?步衍师兄?”邢阳被自己的嗓子吓了一跳,兴许是太久没有喝水,沙哑的厉害。他拿起桌上茶杯灌了几口茶水,从窗户边探头出去。房间就这么大一点,一眼就看透的没人。这个时间段了怎么谁都没回来?
邢阳后退几步,坐在了凳子上,有些焦急的敲打的着桌子。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又不能出去。坐在这里。一定要坐在这里。邢阳使劲儿按压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这么大的人总不能像是个小孩儿一样冲动。黎步衍的判断优于他,那他能做的只有在原地等。
他呼出一口浊气,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无意中一抬眼,险些吓得叫出声来。
窗台上站着一个人。
黑衣黑发,身材修长,低头露出精致的眉眼,腰带上剑柄寒光四射,搭着他白皙如玉的手指。竟然是张熟悉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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