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世钧看着眼前这个头上缠着麻绳的少年,才两天工夫,就完全消瘦下去,眼睛凹陷下去,显得越发大了。低下头的时候,露出修长优美的脖子,消瘦得叫人心疼,这么好的孩子,居然遭遇这样的不幸,真是造化弄人。
“小谢,别这么客气。昨天本来要登门道谢的,但是没想到贵府遭遇这样大的不幸,听闻叫人心碎,今天才来慰问,请节哀顺变。”郑世钧扶着谢元淼的肩,有些痛心疾首。
“谢谢你。不用这么客气的,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谢谢郑先生,你的东西我不能收,心意我领了。多谢!”谢元淼从小就被母亲教导,做人不能施恩图报。
郑世钧看着这个纤瘦的少年,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倔强,心里生出一股不忍,遂温和地说:“我们并不想用财物来玷辱你的善良之举,这是金钱无法买到的,我们会铭记一辈子。但是却不知道怎么表达谢意才好,只能用这些很世俗的东西来表达,这是送给你和弟弟妹妹的一些小礼物,并不贵重,还请接受我们的心意。”
郑世钧这话说得官方之极,也文绉绉的,听得谢元淼耳朵有些发热。郑世钧将东西拿出来,是些复读机、电子词典、儿童玩具之类的,对谢元淼来说,确实是非常实用的,但也非常贵重。他有些犹豫地看着郑世钧,郑世钧只是温和地看着他,眼中有着坚持。
旁边的村长说:“阿淼,你就收了吧,这是郑先生的一点心意,他们下午就要回香港了,别让他们心里有遗憾。”
郑世钧点点头:“对。我下午就要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和弟弟妹妹。这个是我的名片,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给我写信或者打电话,我一定会竭尽所能。”
谢元淼接过名片:“谢谢,我会的。”这个会,指的是照顾好弟妹,至于找人帮忙,恐怕是用不着了,麻烦谁也麻烦不到他啊。
郑世钧将信封递给他:“这个,是家父托我转交给你的,这是他的慈善基金会给你捐助的奖学金。”
谢元淼不接,但是看清了信封上的字,的确是xx慈善基金会的字样,写的还是繁体字,他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能接。”无缘无故的,给什么奖学金。
郑世钧看着他的眼睛,诚恳地说:“请不要违背家父的心愿,不然我回去也不好交差。”
两个村长也帮着劝了一会,谢元淼还是没有接,只是说:“这些礼物我就收了,非常感谢你的好意。奖学金我不能要,我家里还有事,先回去了。谢谢,再见!”他再次鞠了个躬,默默地转身走了。
郑世钧看着那个单薄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算了,我们还是走吧。”这个少年有着强烈的自尊心,不肯平白收受人家的财物。
郑世钧来访这个小小的插曲,让谢元淼原本低沉无比的心情稍微有一点安慰,虽然是个只见了两面的陌生人,但他却能感受到对方的真诚和善意。谢元淼突然想到,在自己家里糟糕的境遇之外,生活还一直在继续,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活下去。
谢元焱昨天晚上打过针之后,烧已经退了,但是情绪依旧十分不稳定,总是动不动就哭。谢元淼看了一下自己提回来的东西,里面有一个军绿色的电动直升机,装上五号电池,拧紧发条,它便可以飞起来,看包装,上面写的全是英文字母,大概是从香港带回来的。谢元淼想让弟弟高兴点,将飞机取了出来,给了元焱,元焱果真非常高兴。谢元淼看着弟弟终于有一点笑意,笑着摸摸他的脑袋:“焱焱乖,好好玩,别弄坏了。”
元焱点点头,专心致志地研究着手里的小飞机。谢元淼放下心来,继续去忙自己的。大伯谢应光找来他们兄弟二人:“我刚从医院回来,你们爸爸已经度过危险期,他自己坚持要转院去广州,今天就要转,我说等你们妈妈的后事办完了再转,他也不愿意。你们怎么看。”
谢元淼将头转向别处:“管他去死,去哪里都行,别问我。”
谢元森面露难色:“我们这边都走不开,谁陪他去广州?”
谢应光犹豫了一下:“唐七巧过来了。”
谢元淼冷笑一声,什么话也没说,走开了。谢元森留下来和伯父说了几句话,然后过来和弟弟说:“我一会儿去一下医院,很快就回来。”
“随便,爱去哪去哪。”谢元淼转过身去,给了谢元森一个后脑勺,等妈妈入土了,再和他算账。
天快黑的时候,惠娴一脸焦急地来找谢元淼:“二哥,焱焱不见了。”
谢元淼心里一惊:“怎么会不见了?我不是让他玩飞机吗?”
惠娴面露愁苦之色:“我不知道,他在大伯家玩,我回家去洗衣服去了。洗好了想带他回去洗澡,就找不到他了。”
谢元淼加快脚步,去找弟弟,大伯家没有,但是他看见地上有一块军绿色的塑胶,拿起来一看,是飞机的残骸。这塑胶非常厚,掉下来一般都摔不破,除非用大力摔,他转头看着正在一旁玩耍的谢元垚:“垚垚,焱焱呢?”
谢元垚看着谢元淼,睁大了眼睛装无辜:“我不知道啊。”
谢元淼看着谢元垚:“焱焱的飞机是不是坏了?”
谢元垚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是他自己摔坏的,不关我的事。”
谢元淼转过身,咬紧了牙根,转身赶紧去寻人,兄妹俩找了一大圈,最后在自己家的酒窖里找到了独自哭泣的元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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