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父有些忐忑,交了票后靠在出口处的墙面上默默地抽着烟,手上紧紧捏着一个看上去很脏的土布袋子,里面是一些散碎零钱和章母之前让他带走的存折,以及村委会开出的票据。这一趟他走的很辛苦,虽然好歹没有动用存折里的钱,可章母给他带走的一千块钱现在早已被花的干干净净。想起妻子在自己临走前反复重申的嘱托,章父一边担心妻子会问起他这些钱花在了哪里,一边又忍不住为自己这几天的经历感到高兴。
但……
他忍不住扒拉着头发。心里仍旧有些无法忽略的顾虑,哪怕长久以来的美梦成真了,愉悦背后的不踏实却无疑更加重了那种不安。
这些天母亲的嘘寒问暖、弟弟的尊重恭敬,弟妹的谦和温驯和从前反差来的太过强。章父不是蠢货,结合自己手上的房屋补偿款,他基本上也能估摸出他们的目的来。可盼望了几十年的生活有朝一日真的到来,那些天,他仍旧想过任由自己沉浸在梦中不要苏醒。可是不行,他还有老婆,还有两个孩子,哪怕自己可以破罐破摔,家里却还有三口人正在远处满怀期望地等待他回家。再多的不舍,在责任感前的衬托下还是微不足道了一些。
不过令他奇怪的是,在自己提出离开的时候,殷勤备至的弟弟弟妹却并没有提出反对。直觉告诉他自己对他们的猜测并不是以升量石,他们的放行来的太过痛快,一路下来,章父总在回忆自己是否疏漏了一些印象不深的差错。
从日头偏西等到天色渐暗,几个小时的时间里,章父一直在思索,然而除了自己违背了老婆的意思去弟弟家住了几天之外,他实在想不到自己还遗漏了什么。这样一来,他宽广的胸襟自然再放不下这点斤斤计较的小东西。章父的心情重新又好了起来,等到查票的保安发觉他形迹可疑上前来盘问的时候,他连离开的脚步都是相当轻快的。
章母早在前些天熏好了一只蹄髈,她有一手旧时代女人出挑的手艺:做菜、缝纫、腌酱都是一把好手。为了迎接辛苦劳累一路的丈夫,这个蹄髈她还特意挑选了最肥最大的,熏好后的香味儿一个楼道的人都能闻到,不少人还特地搭好灶来请章母去替她们加工。
从解决好摊位的杂务以后,章家人的日子就慢慢转了风向,不说章母人缘变好,就连章泽姐弟两个,也有颇多楼里的同龄孩子前来相约玩耍。虽然章泽和这些孩子玩不到一起,章悌现在也将重心转移到了学习上,可毋庸置疑,楼里的人家都在用一种隐晦的方式表达出了对章家人的认同。
加上摊位的生意也越来越红火,现在的章母对前方可能出现的阻碍已经没什么畏惧,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等着章父带来一家人的启动资金了。
谁也没料到章父会在这个点突然回家,还是在门口收拾碗筷的章母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后惊叫连连,这才把章泽章悌从屋里给喊了出来。
“吃饭了没有?”章父的狼狈让章母很是心疼,忙着替章父脱下臭烘烘的背心,章母连连发问,“这么晚了,你坐什么车回来的?”
章父答了两句,又笑眯眯地接过妻子递来的绞干后的毛巾擦了擦上身的汗,一手将土布袋子丢到桌上。
章母看他累得够呛,赶忙扶他坐下,又给他热菜盛饭,幸好家里还有足够一个人吃的饭菜。
章泽打开布袋瞄了一眼,里面除了一张单据和存折外就是些散碎零钱,他不由得看了自家父亲一眼,就这么的几天,除去一百五的车费,这一千块钱他居然真的给花干净了。
打开存折,上头打着一排小小的数字,最后的尾款处显示有四万五千元整,章泽终于松了口气。
钱带回来了就好,管他花了多少,总归对耳根子软的父亲来说是一个不小的突破。
再过几天他就要开学了,母亲说的开店事宜一下子也没办法立刻办好,如果这笔钱出了意外,章泽恐怕一时间真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可现在好了,手上握着资金,他只要有空时去寻觅一下位置价格比较合心意的店面,盘下来后再一家人好好经营,日子总会好的。至少上辈子的那个结局,这次绝对不会再出现。
他在憧憬未来的时候,章父也同样心绪复杂。
他坐在桌边眼神不离来回忙碌的妻子,昏暗的灯光更凸显家中令人眷恋的温馨,章父心中激烈地权衡着是否要将母亲和弟弟一家发生的改变和盘托出,可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在杞人忧天,一方面又担心看到妻子失望责怪的目光,章父张了张口,到底还是刻意将未出口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第十八章
分班的结果下来了,虽然还没分文理,但章泽的中考分数足够他进一中的重点班。这和他的记忆相差无几,作为淮兴市名列前茅的几个拿得出手的公立学校之一,一中的重点班还是相当有含金量的。
几个公办学校的军训地点都选在淮兴市分军区,一个班非富即贵的学生都乌怏怏被打发去站军姿。来前章母才知道还有这个规定,摸着儿子白白嫩嫩的脸蛋和女儿还算比较白嫩的脸蛋心疼地死去活来,后来不知道哪儿淘换来将近半包的防晒霜防晒油,让姐弟俩平均分好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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