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蹲在那个箱子跟前怔怔地看着里面的东西,过了一会又伸出手去想把那些注射器拿起来,结果手指停在离箱子五公分远的位置,竟不敢真的碰到。普通人总会多多少少对医院和医疗用品有点心理障碍,想到陆寻用这些东西所做的事,筱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如果至少筱写完的那一部分是原封不动还原到这个世界里的话,陆寻已经有十个月没再碰过毒品了。这些注射器应该只是之前留下来的。这大概是青年身上唯一让人心里能够稍稍泛起一丝暖意的事情。
筱摇了摇头,从医药箱里面把比较吓人的刀子针线和注射器什么的挑出来,出门走了十几条街,找了一个非常偏僻的垃圾桶,把那些东西一股脑丢进了垃圾桶里。
时值盛夏,又是下午阳光最好的时候,这样一来一回差不多一个小时走下来,筱满脸都是汗水,之前地下室里的那股阴冷憋闷的感觉终于被毒辣的阳光驱散了,心情反而敞亮了一点。
日常生活中可能用到的药品和绷带之类的东西,他就都留给了房东。房东是个五十来岁的阿姨,长相很富态,人也和蔼。陆寻本就样貌端正,性格又文静,房东不知道他吸毒和被黑帮纠缠的事,只当他是个落魄的北漂,倒对他很是照顾。这次租期差六天满整一个月,房东也没多责怪筱没给她留出找下家的时间,爽快地给他退了全部的押金。
从那间地下室出来,筱只拉了一个20寸的小箱子。那里面是陆寻的全部家当。
要是一个月之内不能达成的话,从月川那里出来,在哪吃饭在哪睡觉都是个很大的难题。他在原来的世界确实靠写游戏脚本赚了不少钱,可钱这东西,生带不来死了自然也带不走,现在来到这里,他彻底变成了身无分文的穷光蛋,而且连赚钱的招儿都想不出。
……咱这清清白白一条好汉,总不能真去卖身吧?
筱长叹了口气。真是麻烦得紧。
真是麻烦得紧。
唉……真是麻烦得紧。
到月川家时已经到了傍晚。筱从电梯里出来,拉着他的小箱子站在月川家门口,好几次把手抬到门铃跟前,又好几次放了下来。后来住在对门的女白领从外面回来,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非常放肆地看了他好几眼。
他被看得更加局促,终于下定决心准备按门铃,门却直接从里面开了。
月川扎着带绿色小花的围裙,一只手握在门把手上,另一只手还拿着锅铲,屋里隐隐传来一股爆葱花的香气。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他很平淡地这样说,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转身让开门口。
筱回头瞥了对门的女白领一眼,对方赶紧错开视线进到屋里,防盗门关上发出很大的“嘭”的一声,震得筱打了个哆嗦。等正式迈进月川家里,他望着宽敞明亮的客厅,又是一阵恍惚。
半晌,他才开口问道:“我能洗个澡么?”
月川点点头,带他到浴室,一一介绍了冷热水笼头的方向,香波和浴液的位置等等,就退了出去。过了一会又来敲门,说毛巾和浴袍都放在门口。
筱等厨房又响起炒菜的声音,才微微松了口气,开始脱衣服放水洗澡。他不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每次看到月川的时候都会这样局促。与这个人的关系,早已远远超出他对于安全距离的心理预设。
似乎从《blues》开始,他的人际关系也直线跌到谷底,烂成了一坨奇怪的不明物。这部没完成的游戏让他与大学期间所有最好的朋友不欢而散,老死不相往来。此后十年浑浑噩噩,33岁的他有房有车有大把的钞票,有那么点拿不上台面的事业,有几十万疯狂而热情的粉丝,却无妻无子,甚至没有一段稳定的感情,没有一个推心置腹的朋友。
哪怕只是一个,都没有。
文学创作本就不是需要与人打交道的事,加上他写的又是游戏脚本这种二次元中的二次元。此前将近10年的时间里,他平均一星期只有两三次机会能见到活人,绝大部分的时候,还都是在离家一条街远的24小时便利店里。
上次跟某个人住在一起时是什么情况,他早跟自己10年前的样貌一起,忘得一干二净了。
筱先洗干净身体,又放了一缸热水躺进去,泡到水甚至有些凉了才擦干出来。那时太阳已经落到了很低的位置,夕阳照得宽敞的客厅里一片金灿灿的,让筱微微眯了眯眼。
月川就坐在那片阳光中间,正拈着一支烟心不在焉地吸着,连围绕着他的烟雾此时都染上了一抹金色。他大概等很久了,面前的烟灰缸里烟蒂已经积了不少。
筱犹豫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抱歉,我洗得太慢了,让你等了这么久。”
月川这才回过神来,把烟蒂掐熄了,往浴室走过去的时候经过筱身边,还顺势揉了揉他湿漉漉的头发。刚梳整齐的头发又被揉乱让筱心里颇为不满,用手反复拢了半天,才总算把落下来挡住眼睛的额发都拢回去。
“……我是不是该去剪短一点?这样长太不方便了。”筱随口问道,问完才猛地意识到这是个一般人都不会征求别人意见的私密问题。某种程度上这只是因为他并没把陆寻的事情当成自己的事,对他来说,这就跟他当年问人设姑娘“是不是该把陆寻头发画短一点”是一个性质。但可能说给别人听的时候,就会显得相当暧昧不清。
月川过了一会才淡淡答道:“你自己决定。”他从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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