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刚才一看这人的面容竟是高玉,手上立刻就软了,再一听他说这话,又有旁人劝放手,他只得顺势放松了手,冷冷地瞪着高玉。
高玉此时还不依不饶地叫着说:“林冲,你吃多了酒么?居然昏了头,来管本衙内的事,这么多男人,偏你要来英雄救美充好汉!”
众闲汉见要争斗,一齐过来劝道:“教头休怪,衙内不识得,多有冲撞。”
高玉这才明白原来这美人竟是林冲的娘子,心中一时有些发虚,再见林冲只是怒目而视,并未动手,胆气却又壮了起来,扬着鼻孔冲他哼了一声,在一群帮闲的前呼后拥之下出庙上马去了。
林冲眼睁睁看着那伙人扬长而去,胸中虽怒火熊熊却哪里发作得出来,只觉得自己一身武艺,到此竟全无用处,非是输与英雄好汉,只这么一个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自己也奈何他不得,枉称男儿大丈夫。
林冲强压怒气,带着妻子和锦儿转出廊下正要离开,只见智深提着铁禅杖,引着那二三十个破落户,大踏步抢入庙中。
林冲见了,心中一惊,叫道:“师兄往哪里去?”
智深道:“我来帮你厮打!要打的人在哪里?”
林冲劝道:“师兄休急,这乃是误会,本管高太尉的衙内因不识得荆妇,一时鲁莽,如今他已知道错了,方才已是走了。这等事本不当容让,奈何高太尉于我有知遇之恩,我为报他的恩,于此事也只能以德报怨,放他这一次罢了。”
旁边几个泼皮道:“林武师大人大量,这事处得是,自古冤家宜解不宜结!”
智深一拨拉那几个泼皮,道:“林兄弟,你怕他本管高太尉,洒家却怕他甚鸟?俺若看见那撮鸟,定教他吃洒家三百禅杖!你何时要报仇,记得唤洒家与你去!”
林冲连声称是,泼皮们也劝,只道明日再做理会,这才把智深劝住了。
智深乜斜醉眼望着张氏,道:“弟妹,俺是个粗人,你休要笑话。兄弟,咱们明日再得相会!”
然后和那帮泼皮光棍自去了,泼皮们拥着智深又唱又叫一路往后走,倒也热闹兴旺。
林冲三人自回家去,三个人都是闷闷的,无人再提此事,林冲心中只是郁郁不乐。
且说高衙内那一日见了林冲娘子那个美人,正兴致高昂之时,偏是被林冲撞破,宛如一桶冰水浇在烈火上,这般寒热夹攻,更是万分难熬,因此整日怏怏不乐,没撩没乱,茶饭都懒待吃,也不再出去玩耍,只在府中纳闷。
数内有一个帮闲叫“干鸟头”富安,最是人才出众,心思伶俐,眼看高衙内如此一番模样,心思转了几圈儿,便明白了,独自一个溜进来伺候,笑嘻嘻对高玉说:“衙内近日面容清减,心中少乐,小人好生担心,真比我亲爹病了还着急!”
高玉懒懒地说:“担心又如何?你又不知我心中之事,真是相交满天下,知己有几人。”
富安笑道:“小子一心为着衙内,这事一猜就着!衙内是思想那个双木的,小子猜得如何?”
高玉眼睛一亮,道:“你真是我第一心腹之人,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这几年我也见了许多好姑娘,不知怎的只爱他,心中为他好不着迷,不能与他在一起,只觉得做什么都无趣儿。你甚有见识,若有法子得他,我自然重重赏你。”
富安奸笑道:“衙内忒老实了,这有何难?衙内怕林冲是个好汉,不敢欺他,这个无妨!他武艺好又如何?这天下可不是靠着武艺好就行得通的,岂不知武艺之上还有‘权势’二字?他现在太尉帐下听使唤,每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大请大受,怎敢恶了太尉,否则轻则刺配了他,重则便害了他性命!衙内只要拿捏住了这一点,要什么他敢不乖乖送上来?还用愁得这样!衙内的心还真是太软善了!”
高玉闻言大吃一惊,道:“富安,我就知道你是个蠢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心爱林冲,一心和他交鸾配凤,怎肯伤他?幸亏我还问问你,没有不分青红皂白让你放手去办,否则若是伤了他,我岂不是要心疼死了?你可真是个狗头军师!”
富安仿如一个霹雳打在头上,顿时也惊呆了,心道我的娘啊,原来衙内心心念念的竟然是“他”,不是“她”!
那边高衙内斜卧在软榻上兀自念叨不休:“我也不知怎的便看上了他,那林冲猿臂蜂腰,一身武艺,一把子好力气,寻常时让人哪有心压他?看着他那个身量,不被他压上就是万幸,就算压了他,长条条硬邦邦的也让人倒胃口,可衙内我这一次怎么就想吃他?我成天想着他,梦里都是把他tuō_guāng了与他滚在床上,一发这个梦,我就浑身发热饿,像被火烤着一样,我活了二十岁,还从没有对什么人想成这样,若是不能得他,我就要被熬死了!我说富安,你鬼主意多,快帮我想个法子!”
富安傻了眼,嘴里虽然“是是”地应着,心里却在想,衙内,你还是看上林冲的娘子吧!
第二章 林教头风月太尉府 2
过得两天,这一日高衙内的病仿佛突然便好了,早早起床收拾妆扮起来,身上穿了一件绣花锦袍,头上是一顶鲜妍的花帽,脸上用茉莉面药擦得粉白,嘴唇上还涂了口脂,红得像鲜樱桃一样,揽镜自顾自以为俊俏fēng_liú,是个难得的美郎君。
然后他便轻飘飘地走出门去,骑了马直奔闹市酒楼。
林冲一连几天在家里只是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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