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珣嘟噜着脸,小不高兴的,心里琢磨的是,霍传武那个耍帅的家伙,在家乡已经藏了个小媳妇了……司令还没主呢,小霍先锋官你敢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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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由春转夏,大院墙外的梧桐树晃动着挺阔的枝叶。菜站沙土堆与白菜垛之间的两军阵地历经无数次易手,食堂的午餐肉罐头被偷了一兜又一兜,操场边的双杠上落满了少年们意气风发的印迹,杠子被手掌和鞋底打磨出灼灼发亮的锈光。
傍晚食堂门口,一群孩子吃晚饭,挥舞着搪瓷饭盆跑出来。
王欣欣和几个人头戴饭盆,在空地上绕圈跑,高唱,“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
沈博文从大树后面杀出来,高举餐具,“正义的来福灵,正义的来福灵,一定要把害虫,杀死!杀死!杀死……”
这个歌每天晚上要在大院空场上唱一回,哪天要是没唱,大人们一准儿觉着少了什么,孩子们转文艺了?
王欣欣闷头跑着,一头撞进一个大人怀里。
他抬头一看,是霍云山。
楚珣眼里“很正经”的霍师长,面孔威严,据传说脾气也不好,很难对付,院里小兵都挨过骂,都怕他。
王欣欣赶紧扭头跑开,跑两步又觉着不对,不礼貌,站住,点头哈腰小声地叫:“大大。”
本地人的叫法,比自己爸爸年纪小的,叫叔叔;目测比自己爸爸大的,叫大大。
霍师长板着脸,眼里却有笑意,沉着嗓子问:“害虫被揍了?”
霍师长伸出厚实的大手掌,胡噜了一下小捣蛋的脑瓢。
王欣欣不好意思地嘿嘿乐。
霍师长瞄到王欣欣衬衫兜里的东西,问:“攒这个玩儿?”
“老子帮恁攒几个。”
霍师长从军装衣兜里掏出几个空弹壳,弹壳带着漂亮的铜光,这是孩子们最喜欢攒的小玩意儿,互相炫耀谁攒得多。
这人都走出去了,王欣欣才回过味儿来,远远地惊了个军礼:“谢谢大大!”
风言风语乱传八卦那阵子热情过去,大伙相处久了也发觉,霍家的老子其实脾气没那么臭。霍师长是个贮藏了黑色粉末的火药桶,但是你别去点那个捻子,你不惹他,他对小孩和气着呢。
当然,有人真戳到霍师长的爆发点,这人发起脾气来,二里地外隔壁的大院都能听见霍师长雄厚而夹杂着声带嘶哑爆裂音的骂人声。开小差的警卫员,偷懒没完成任务的后勤兵,还有训练成绩差的小战士,都被他骂过。
霍云山骂人不论远近亲疏,亲近的人惹急了他他也骂。
有一回在大院儿里骂他家老大霍传军,因为霍传军头发留太长了,看起来生活作风不好。
“娘了个x的,留那么长的毛儿,恁个长毛贼样,觉着自个儿好看?!”
霍云山指着他儿子脑门子上一撮毛,愤怒地骂娘。
霍传军被骂,在他爸面前一个字儿都不敢吭,后来第二天出去把头发全剃了,剃成个秃瓢。
楼上窗口一下子探出好几个脑袋,居高临下地围观。
楚珣趴在窗口看,自言自语:“二武他爸,跟咱爸一样一样儿的,也喜欢说那话,就是咱爸跟咱妈那样的话。”
他哥在屋里听着,笑得带几分猥琐的诡秘:“老爷们儿呗,都喜欢那个,上了战场干敌人,回家上炕干自己老婆呗。”
楚珣就觉着他哥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楚瑜脑补霍师长的老婆,不屑地说:“真是当兵一年,老母猪都赛貂蝉。”
其实人家霍师长家媳妇也不丑,一般人儿,只是楚瑜嘴巴毒。
楚瑜往窗口一瞟,看见从大院里穿过的某个高高瘦瘦的身影,纳闷地说了一句:“哎呦喂,内小子,就内个,来咱院里才一年,混得越来越有人样儿了,还他妈挺帅。”
楚瑜嘴里“挺帅”的小子,就是霍传武。
传武来大院一年,眼瞅着个子蹭蹭得窜起来,比同龄小孩长得高,身材挺拔,骨架挺括。
孩子们每年在自己过生日的时候,都到大院墙角最粗的一根电线杆子下面,比着量身高,在木头杆子上刻下一道深深的线;每年刻一道,记录年复一年成长的印迹。那根木头被划成一溜一溜,并且标上每人的名字。标着“珣”的有一溜刻线,“钧”有一串,“文”也是一串。
传武来了以后,也在电线杆上留下属于他的标记。他比其他仨孩子窜个儿窜得都快。
当然,最重要的是,霍家小二衣着打扮比以前时髦多了,迅速向着当年四九城里最标致时尚的年轻男孩的风格靠拢。要想帅,绝对不能土,这一条走哪都是真理。霍传武眉目身材的底子很好,一旦脱掉一身土包子气质,那眼见着,就成了大院里最引人注目最帅气的男生。
传武倒是没跟楚珣似的,弄一身假模假式的西服马甲穿着。霍师长家没那么臭讲究,也不给孩子订做西装。
传武每天上下学,上身白色t恤,下身是深蓝色牛仔裤,牛皮带在细腰上一扎,一双很飒的片儿鞋。牛仔裤两条大腿处打磨出发白的破旧沧桑感,膝盖上还故意剪出个带毛边儿的洞。这孩子身高腿长,穿牛仔都比一般人耐看,裤腰垮着挂在后t-u,n,裤脚嘟噜到鞋面,沉默着走路的模样,特有范儿。
八十年代后期开始流行文化衫热,小年轻的都穿带字的白色t恤,用张扬直白的文字倾诉人生信条,宣泄精神上的浮躁。
都说衣服如人,霍传武经常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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