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望想起了村东头那口枯井,爹刚死的时候,井还没枯,有一回他去挑水,胳膊突然没了力气脚下不稳摔了进去,幸好手快抓住了井绳。他吊在井里望着头顶上那片碗大的天,雾蒙蒙的,井口的风呼啦呼啦吹在他头顶刺骨的凉。四周黑布隆冬的,吴望一动不敢动,他想喊,可是声音撞到井壁上空洞洞的,他怕极了自己的喊声。听说,井底有水鬼,专吃掉下去的人。那次的冷和现在的热都让他难受,后来天亮了有人去挑水才发现了井底的他。等人把他拽上来的时候,吴望已经僵了,不知是吓得还是冻得。众人哄笑着说傻老大想去井里洗澡了,吴望哆哆嗦嗦的和众人一起哄笑,可他知道自己的笑听着吓人,好像被水鬼附身了那样的笑。
膝盖有点儿麻了,左边的膝盖底下压着一块儿小石子儿。他动了动,把小石子儿拿走,可拿走了这个又觉得还有。吴望抬起头,工头和工友都去吃饭了,只有自己还跪着,吴望饿了,他闻到了炒白菜的味儿。那味道像极了隔壁六婶家过年做饭的味,吴望咽了咽口水,他得忍着,供弟弟上学。吴祈有出息,衣锦还乡————想到这个吴望又来了精神,弟弟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还是名牌大学。吴望开心的几晚上睡不着觉,只要一想到这个,他就什么苦都忘了。
吴祈赶到工地,一眼就看到倒在工棚前面的吴望,他疯了似的冲过去。“哥————哥————”吴祈扶起被晒晕的吴望。“哥,你怎么了!哥,醒醒。”
“没事儿————跪完了,就好了。”吴望笑着安慰弟弟,他疼的嗓子冒烟儿,喷出来的气像带着火星儿。吴望总这么安慰自个儿,做完了就好了,等过了明天就好了,一点儿一点儿,慢慢的他的家会越来越好。他不能让人家笑话,吴祈没了爹妈就成了个野孩子,他还有个哥。
☆、相处
吴祈守在吴望的床边,小诊所里仅有的一台电扇呼呼的吹着。用棉签沾着水给他湿爆皮的嘴唇。一大瓶液输进去了,可他还没醒,吴祈问了那个大夫好几次什么时候醒。大夫烦了甩了一句不知道就找不到人了!直等到天快黑了,吴望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哥,你醒啦。”吴祈开心的说。吴望嗯了一声,眼睛转了一圈,认出了这儿是诊所。“花钱儿————”吴望沙哑的嗓子蹦出来这么两个字。吴祈的脸僵了僵,抓着吴望的手说:“没事儿,俺挣的钱。”
吴望虚弱的翘了翘嘴角,动着嘴唇说了一句:“存着——盖房——”就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吴祈摸着哥哥骨节粗大的手,心里揪的直疼。要是没有自己,他就不用这么累,吴祈不想上了,这么念下去把哥哥累垮了有什么用。
天快黑了,小诊所要关门。吴祈小声的把吴望叫醒,看着哥哥虚弱的样子鼻子只泛酸。吴望没意识到自己又睡着了,抓着吴祈的胳膊爬起来,头晕晕乎乎的靠在吴祈的肩膀上。吴祈给他穿好鞋,交了钱扶着他离开了小诊所。吴望心疼的看着几张红票子交到了大夫手里,没有再退出来的意思。轻轻地叹了口气,记忆里自己从来没有生过病,才知道生病原来这么费钱。
离开了诊所,天已经黑了。吴祈看了看兜里的钱,连吃碗面的钱都不够,更别说住旅馆了。只能再去银行卡里取吴望给他的钱。走到了一个自动取款机钱,吴望看他取出了一张红票子,着急的问他做什么。吴祈笑着说:“没事儿,总得给你找个住哩地儿吧。”
“别——去——”吴望急的四处看,最后看到了路边休息椅,着急的说,“那,就那儿,俺去哪儿凑合一晚上。”秋老虎再怎么厉害,也是秋天了,吴祈绝对不会同意哥哥在路边上凑乎一晚上。拽着他就要进那些小旅店,吴望死抓着他不放,这些钱是给吴祈交学费的。虽然三爷给他办了助学贷款,可是吴望的意识里,借钱是一种很丢人的事情,只有不正经干活的人才去银行借钱。
“哥!你病嘞!是不是非得像爹一样病死了,才肯花钱!”吴祈的吼声,让吴望缩了一下。吴祈知道自己的话重了,可是一时又找不到话来缓和气氛。
这些年兄弟两个人很少提起父亲,也只有每年清明给他上坟的时候才会聊两句。不是忘记了父亲,只是那个人的死把兄弟俩的生活彻底颠覆了。幼年的吴望被生活压的喘不上来气,有时候总在想,为什么你要死,你要是没死的话,活着的日子是不是会轻松点儿。
最终两个人还是进了那家旅馆,房费五十不议价。吴祈晚上不回学校,明天上午也没课。他还想再让哥哥输一次液。把身体养好了才最重要。吴望的头早就疼的不知道哪儿是哪儿了,刚才也不过是逞能,现在看到了床一头扎进去就不省人事。
吴祈睡在吴望身边,给他盖好被子。紧紧地搂着吴望的身体,他害怕看到哥哥生病。总会想到父亲生病的样子,气息像是被什么抽走了一样,越来越弱,然后就再也没醒过来。这世上,就这么一个亲人了。要是哥哥再出什么事儿,那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第二天,吴望好多了,跟着吴祈去交了钱。看着一张绿票子递给收银员就没再出来,吴望心疼的只想打自个儿。
“没事儿,俺再挣。”吴祈拽着哥哥离开小旅馆,本想再去诊所让大夫看看,可是吴望死活不肯去。这次坚定地样子不是吴祈发回火就能妥协的。看吴望确实比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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