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朦胧,大雪纷飞。
御书房内铜炉正旺。
喜连立在豆青釉双耳三足炉前,拿了瓷钳伸向身侧小太监端着的木盘里,取了一小块炭,搁在香炉里头,接着以细腻香灰掩埋,将那隔火银叶装回去,又舀铑一匙上好的檀香粉在银片上头,不一会,整个大殿里便是香风袅袅,低回悠长。
做完了手里的活计后,喜连转了身,躬身上前,抬眼去瞄龙案上的茶盏,见其空着,便赶忙撤下来,递给那些个小太监,吩咐着在上一盅来。
元荆帝冷一张脸,拿过朱笔,在手中的折子上画了几个圈。
眉目和煦,眼底却是死气浓郁。
“无能蠹虫,白食了朕这么些年的俸禄…”
那鲜红的汁液透了宣纸,伤口一样,醒目而突兀。
外头的太监忽然轻脚跑进来,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叩见皇上….禧妃娘娘…娘娘在外头哭喊半晌…吵着要见皇上。”
元荆微蹙了眉,却未放下手中的笔。
就像是依旧沉浸在那诛杀大臣的折子里,自来就没有什么小太监的出现。
喜连见状,心领神会。
走几步上前,指着小太监的鼻子开骂,“你这蠢物!皇上都已经下了令,她这意思,是要皇上收回成命了?”
小太监吓的面如土色,伏在地上哆嗦着,“奴才…奴才该死…可那禧妃实在是太过凶悍..不依不挠,非要过来..奴才实在是不敢拦啊…”
喜连偷睨一眼皇上,瞅着龙颜淡漠,这才继续道:“有何不敢,如今她已是废妃之身,还敢大闹御前,实在胆大包天,再者说,你们办事不力,竟敢来奏报,简直昏了头了!”
那小太监闻言,连连叩头,“奴才该死!奴才知错!求皇上饶命!”
喜连深弓了腰,转了头去看皇上。
元荆搁了笔,凤目微沉,“拖走。”
那小太监吓的脚软,虽叩谢领命,却是无论如何都起不来。
喜连见状,忙将其拉拽起来,怒道:
“还不快下去,找几个侍卫将她带走!”
那小太监感恩的忘了喜连一眼,踉踉跄跄的朝外跑去,好容易到了门口,竟摔了一跤,又慌忙的爬起身来,推门而出。
御书房内一片死寂,更衬得门外女人的哭嚎声尖利刺耳。
“皇上..皇上…臣妾侍奉皇上多年,此一番也是初犯,还请皇上念在臣妾往昔侍奉皇上殷勤小心,宽恕臣妾这一回..”
元荆面皮冷白,毫无血色。
“喜连——”
喜连躬身上前:“奴才在。”
“跟朕去一趟梅园,散散心。”
***
朱阙楼榭,朔风吹雪。
淮淮走在前头,自鼻腔里喝出长长的白气。
春宝拎着食盒跟在后头,因腿脚较淮淮短上许多,所以在这园子里的大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好不费劲。
“咱们上这来做什么?”春宝说话间,也身后拍拍棉袍下摆上冻硬的冰碴。
淮淮头也不回,“带你去个好地方。”
春宝以棉袖擦抹淌出的鼻涕,“咱们上那条石子路上走罢,这园地忒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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