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这个男人的举手投足间一向拥有无人能出其左右的优雅与从容,他也一向擅用自己外表的锋芒来隐藏——他内心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他正站定在那儿,单手托高一支风筝。
风好似听到了他的召唤,乖乖地聚集在他的手中,卖力地替这个美人尖、悬胆鼻、朗星目的男子舞动他手中的风筝,以及他飘然欲飞的衣袍。
就连太阳,也因为他的出现而收敛起了自己的光芒,只敢用夕阳的余辉,氤氲出,他脸上、肩头星星点点的金黄。
他用一抹浅而薄的笑去迎接黑珏的目光,虽然有一股出离的失控感笼罩着他,让他找不回心头的平静,但他已经在生活的历练下习惯用笑容作为面具,保护自己不愿被人窥视的情绪。
抬首即映入眼帘的身影让黑珏楞在原地,他觉得他刚刚所说、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就等着此时,将他狠狠地打醒。
他还有什么可以等待、可以期待呢?从他叫这个男人“主子”的那一天开始,从师傅告解他命运的那一天开始。
而怀中拥着的女子,是一个他连碰都碰不得的肖想。推不开她,是他的无奈;推开她,则是他在这个男人支配的天空下——仅存的余地。
黑珏松开自己的怀抱,就在他茫然若失的片刻,上官狂炎已悄悄地走到了孟筱蘩的身后。
单手缠绕上她的腰枝,他将她搂进自己的怀抱中,头枕在她的肩上,他闭着眼笑得像一个单纯的孩子。
伴着这样的笑靥,他的话音低缓而出。
“你似乎忘了,我曾告诉过你,你的记忆里只允许有我的存在……你们是如此相依相亲,我要如何……才能将他从你的记忆里拔除?”
上官狂炎睁开眼,直直地盯住黑珏,他自己看不到,黑珏却看得到,他此刻脸上空寂的可怕——仿佛他才是那个一无所有的人,仿佛他才是那个得不到的人,而在他的眼中,背叛他的,不只她、他,还有他自己与整个世界。
“我好想……生生地剜去你们的双眼、砍断你们的双手,看你们要如何相望、相拥……我好想……像对待所有曾让我愤怒的人那样,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上官狂炎说着笑出声来,沉沉的笑声中,他在嘲笑自己的迟疑,居然在他们紧紧相拥的那一刻没有将杀人的冲动付诸实现,而是容忍到现在——成了一句脱口而出的“好想”。
他迟疑了,他变得像自己而又不再像自己,为着那个他不愿去弄懂的原因。
他抗拒着那个原因,可他却一点也不再抗拒怀中的女子。是否就是这个矛盾让他终将不断地做出否定自己的事,再嘲笑地质疑自己?
他持续地笑着,笑声和风声混在了一起,也混进了一个女子止不住的抽泣声。
看到上官狂炎诡异莫测的表情,黑珏垂下眸子,平静地双膝跪倒,上身匍匐在地,他开口道:“主子,夫人到这里来纯属巧合。一切都是黑珏逾越了,与夫人无关,您只管惩责小人便是。”
“巧合?”上官狂炎瞅了瞅线头绑在自己手指上的风筝,“是啊……怎么会不是一个巧合呢?”
“要不是在炎馆外面凑巧看到了这个我送给她的风筝翱翔在天,又凑巧地顺着风筝断线的方向走到这里来,我怎么会那么凑巧地亲见你们的巧合?”
“是啊……都是巧合,一个又一个……”
上官狂炎平坦地陈述着,丝毫没有泄露出——他在撞见他俩的难分难舍时,心底那份前来寻她的期待与欣喜是如何地被重重击破,直至粉碎;而冷眼旁观的心情又是如何地将他拉回幼年曾生活过的那个地狱——那时的他,冷冷地注视着别人的喜怒哀乐,年复一年,看不见花开花落,看不见雪生雪融,只当自己已经死了。
用力地扳过孟筱蘩的身子,上官狂炎急需弄疼别人来抚慰自己:“他说他愿一并承担,那你说……沧浪阁千百种酷刑,我们从哪一种开始才好?”
她低着头,他看不见她的眼睛,他不停地摇晃她,力道之大,仿若想摇晃出她的灵魂,看看那里是否有自己的存在。
可这个被黑珏不得已的手推开、又被他霸道的双臂俘获的女子只是一个劲地哭泣,她在黑珏的伤痛中浮沉,不能自己。
她是一个以胆怯的双眼看着这个世界的女子,她会为着小小的光明而满足,也会为着每一种黑暗而恐惧,她的心中留有大大小小的阴影,满目疮痍。
她曾深深地体会过被伤害、被放弃、被遗忘的滋味,这些细碎的滋味堆积成了一个巨大的雪球,追逐她,并最终将她压倒。于是,她非常害怕,她所珍视、所爱着的每一个人在面临相同的处境时,会如她一般输得——弄丢了自己。
她是多么地想伸出自己的援手,当自己已经无可救药,可她却只能一次次地唾弃自己,因为面对别人的伤痛,她除了感同身受,早已无能为力。
这种悲哀的心情,无人能体会,黑珏不能,上官狂炎亦不能。世人只是无情地撩拨她的痴傻,用自以为是的方式。
孟筱蘩攀上上官狂炎不断摇晃着她的手臂,她的嘴唇张开一点,哆嗦着:“不要伤害阿珏……他没有爹、没有娘……他受欺负时,没有人保护他……他难过时,没有人安慰他……他孤单时,没有人陪伴他……”
“求求你……不要伤害他……全世界都不爱他……我们一起爱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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