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笑着,亲手为他们各自斟上满满一杯。
余诺仰头一饮而尽,周印也喝了下去。
胭脂美目流转:“味道如何?”
周印道:“不错。”
胭脂笑得十分开心,为他们再斟上,自己与粉黛也斟了几杯饮下,喝着喝着便流起泪来:“奴等在这洞府里成千上百年,早已不曾见过生人模样,二位公子能来,真是让奴等高兴得,高兴得立即死去也甘心了!”
余诺安慰她:“你们在这洞府之中,不老不死,四季常在,无忧无虑,不须体验人生疾苦,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胭脂听了他的话,抬起头,却是望向周印:“公子也这么认为吗?”
周印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没有说话,眼神就已表达了一切。
胭脂顺势倚入他怀里,就连捧着瓜果笑吟吟的粉黛,也不知何时靠在周印左臂边上,小鸟依人,含情脉脉。
余诺直愣愣地看着这一幕,陡然心头火起:“周印,你欺人太甚!”
他祭出清心铃,捏了个法诀,一道旋风平地而起,挟着风火之势朝周印当头压下。
“余诺,你发什么疯!”
“那要问你!”余诺冷冷道,去势未减。
“怎么,美人不喜欢你,你便恼羞成怒了,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好了!”周印狞笑一声,轻而易举化解他的法术,头上玉簪化为灵隐剑,剑光如虹,千道光芒,铺天盖地涌了过来。
吱!
余诺只觉得脑袋轰地一声炸开,整个身体似乎一下子沉浸到黑暗之中,突然间又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生生扯了出来。
没有剑光,没有危机,清心铃更是好端端在自己的乾坤袋里收纳着,压根没拿出来过,他则还是坐在小桌前,旁边周印动也未动过,湖面上两名美人依然在蹁跹起舞,仿佛不曾瞧见这边的动静。
只有他满头冷汗,面色苍白,恍如隔世。
余诺不敢想象,如果刚才没有被周印那只妖兽的叫声惊醒,自己会怎样。
“周道兄,这里怕是有些不太对劲……”他顾不上去擦汗,低声道。
“你喊我什么?”周印没有转头,仍在看着歌舞。
“周道兄,你听我说,我刚才真的差点入魔!”余诺急了。
“喔,你瞧我,很似那个周道兄么?”周印笑了一声,终于转过头。
余诺的话哽在喉咙里,眼珠蓦地睁圆,牙齿格格直响,神情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
衣裳还是周印的衣裳,但脸却换了一张,正是那个被余诺偷去玉符,后来又死了的魔修。
那人阴恻恻道:“道友,拿了我的玉符,也该还了吧?”
余诺粗喘着气,飞快地起身后退,筑起防御结界,戒备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他已经有些经受不住了,这样层层叠叠,一环套一环的幻境,让他完全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他甚至怀疑自己连进入洞府这件事情,也不是真的了。
第 20 章
周印见到余诺脸色大变,拍案而起,就知道他又陷入魔魇了。
其实不单是余诺,就连他自己,其实也都被困在魔魇之中。
幻境布置得委实高明,以他处处留心的眼力,从刚才到现在,也才瞧出一点端倪而已。
起先周印以为,这个四方幻境,是几个不同的幻境连接起来,只要勘破一个,就可以顺利进入下一个,直到将所有幻境都勘破,假象不攻自破,他们自然也就可以进入洞府的真正核心,这也是一般幻境最常见的方式。
但现在来看,自己的设想是错误的,这个洞府里的布置,其复杂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这里的幻境,并非平行存在,互相连接的形式,而是像连环匣那样,大匣子里套着小匣子,层层叠叠,无穷尽也。在这些大小“匣子”里面,有些“匣子”,也就是幻境,有着更为逼真的效果,如他们先前在甬道里的那样,就算从幻境里出来,受了的伤也不会随之痊愈,而有些“匣子”则只是完全的魔魇,如余诺现在这种境况,只有他自己陷了进去,而周印还在上一层的“匣子”里,并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
这些真真假假的位面组合起来,构成了一个精妙绝伦,几乎无懈可击的幻境,只要他们一天没有找到破阵的办法,就一天没法走出这个幻境。
周印望向湖心跳舞的女人,若有所思。
在这里,法术和法宝是不起作用的,余诺的清心铃原本有涤荡心智,抵御迷障的妙处,但刚才用过,显然无法让他们从困境中脱离。
破而后立,败而后成。
那头余诺踉跄了一下,面色扭曲,却慢慢软倒在小桌旁。
周印对那两个女人道:“你们过来。”
胭脂和粉黛闻言,停下舞蹈,从湖心飞掠过来。
胭脂见余诺晕倒在那里,关切道:“这位公子可是醉倒了,奴家带二位去歇息吧?”
周印问:“你们可曾在这里受伤?”
胭脂诧异道:“此地安宁祥和,不曾有危险。”
周印:“有无痛感?”
胭脂与粉黛面面相觑,不知他这古怪的问题从何而来,仍老实答道:“奴等除了寿命以外,与常人并无二样,先前我们采桃时,曾被桃枝划伤手臂,伤口疼痛,过了月余方好。”
周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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