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靖焦躁道:“数十年?难道数十年后还容他再兴风作浪不成?可有什么法子能将其永远困在水眼之中?”
沈墨白低头不语,罗靖又催促他一遍,他才忽道:“将军昨夜不归,是去勘查水眼了吧?”他只是单纯,却并非愚蠢,茫茫江面,碧泉如何就这般凑巧将般摇至水眼之上?两下一凑,便即明白。
罗靖冷冷道:“那又如何?”
沈墨白慢慢道:“将军心中其实并不欲与青龙君和谈,为何要骗他前来?”
罗靖冷笑道:“朝廷早晚要开垦此地,到时他再兴风浪,如何抵御?”
沈墨白被他问住,半晌方道:“但此地本他所居,垦荒填江,确是有所相侵。”
罗靖嗤笑道:“荒唐!这般一个妖孽,凭空里说出一条什么旧约,就将此地划做了他的疆界?便真是有这旧约,乡人只在岸上垦荒,即使填江造堤,又能占他多少地方?便掀起这般风浪,淹死无数百姓?我不知便罢,今日既撞着了,少不得替百姓除了这一害!你只告诉我,究竟如何能将他永镇水眼之中?”
沈墨白默然不语。罗靖几番问他,软硬兼施,他却只不答话。罗靖焦躁起来,正要发怒,远远忽然传来呼喊之声,抬头望去,却是碧烟骑马而来,旁边一骑,正是同在丁兰察麾下效力的左穆。近前来滚鞍下马,施了一礼道:“将军。”
罗靖皱眉道:“左将军怎么来了?”边关一战后,左穆也升了官,不过他是文职,因而仍是跟在丁兰察身边到青州封地去了,怎么却出现在此处?
左穆自怀中取出一封书信:“这是大帅让在下带给将军的。方才在下远远望见一道青光,莫非……是龙不成?”
罗靖素日本看左穆不顺眼,嫌他神神道道,虚过于实。只是自从他识得了沈墨白,渐渐也信了这些鬼神之事,看左穆自然也与从前不同,当下点头道:“左将军好眼力。”
左穆一眼看见罗靖手上沾血的宝剑,讶然道:“龙血?将军这柄剑竟能沾了龙血?怪道碧烟姑娘说将军在江边治这异潮,初时我还道何等样的潮水竟惊动了将军,原来……竟然是龙!”
罗靖焦躁地一挥手道:“虽是伤了那妖孽,却并未能将其镇住。”
左穆目光在江面上扫视良久,又掐指细算了片刻,笑道:“将军以凡人之力,能将上古青龙困于水眼之中,实是前无古人,只怕也难后有来者了。只是这青龙亦颇有神力,竟然从上古神兵剑下脱逃,也算不易了。不过此时他也受了重伤,将军若能趁此时机在这江中立下六十根镇水柱,亦能将他永远困住。”
若是换了从前,罗靖少不得又当他是胡言乱语,但此时却不作如此想,立刻问道:“左将军有镇龙之法?”
左穆笑道:“并非镇龙之法,而是镇水之法。将军的上古神兵虽未能将其镇住,却已将其重创。龙兴于水,倘若将水眼封住,亦可将青龙永困其中,这虽是镇水,却与镇龙无异。”
罗靖微微点头:“如此,还要左将军费心了。”
左穆笑道:“在下初来此地,便听说将军为治水亲射潮头,这是利民之大事,左穆亦愿一效绵薄。还请将军召集此地工匠,铸造八八六十四根镇水铁柱,其上铸刻镇水铭文,按八卦方位沉于水眼周围,便可将青龙永镇水底。”
罗靖顿时目光一亮:“好!就照左将军所说行事!”看一眼嘴唇微动似欲开口的沈墨白,微微冷笑道,“看来,这青龙君是在劫难逃了。”
沈墨白咬着嘴唇,终于道:“既然左将军深谙镇魇之术,想必也用不到在下。将军能否让在下告辞?”
罗靖眉头一皱:“告辞?你想去哪里?”
沈墨白低声道:“自然是回钟山。”
罗靖嗤笑道:“又是你那套什么不能远离的谬论?告诉你,墓穴尚未择定,你老实在这里呆着,哪里也不许去!”
沈墨白想要争辩,张了张嘴,还是咽了下去,垂下了头。这些日子,他已经发现,要跟罗靖争论,完全是白费力气。左穆甚有兴趣地在旁打量他们,道:“将军,风水之事,在下也略知一二。将军若要为老夫人择墓,用得着在下时尽管开口。”
罗靖瞥他一眼,也微微一笑:“左将军如此相助,罗靖可不知该如何报答。”
左穆知道跟他说话不必拐弯抹角,不如实话实说的好,当下微笑道:“在下倒当真有件事要拜托将军。”
罗靖微一扬眉:“哦?左将军请明言。”
左穆脸上难得露出点腼腆之色,低声道:“实不相瞒,在下有一幼时邻居,只因家乡旱灾,举家流落异乡,闻说是在此处。此次在下请命来为大帅传讯,已向大帅请假十日到此寻访。只是苏杭之地如许大,实在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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