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林卿砚温声安抚道,“宋人好客,将姐夫多留了些时候。”
林如菀显然不相信他这套说辞:“你甚么时候连姐姐也诓了?究竟发生了何事?快说!”
“也没甚么。建隆皇帝约莫是想敲山震虎、耍耍威风,故意将姐夫留在汴京些时日,姐夫不愿给国主惹麻烦,唯有在官舍安生住下,听命而为。想来威风耍过了,宋帝便放姐夫回来了。姐姐不必忧心!”
女子愁容不改,紧着问道:“那国主可知道此事?”
“姐夫呈禀过了。国主也是这意思,让姐夫稍安勿躁。放心,没事的……”
林如菀百虑攒心,落在后头默默地走着。
茶室近在眼前,林卿砚抬触及门扉的一刹,忽闻得身后女子道:“我不管甚么纲常皇天,砚弟,我只知道,我希望你姐夫好好的。”她静静地问道,“你能答应我吗?”
“姐夫吉人自有天相,那是自然。”他沉声回道,一把推开了茶室的大门。
堂姜楠、赵佑、苏鸢正对坐无声,听见推门的响动,苏鸢立时局促地跳了起来。姜楠、赵佑亦缓缓起身,向林如菀施礼。
互见了礼,四人重又落座,连苏鸢也在林卿砚的眼神威慑下坐下了。
“伯母怎么样?”姜楠不过是客套地有此一问,却没想到听闻此言,林家姐弟面色愈发暗沉了。
林如菀回道:“姜公子有心了,家母并无大碍。此番劳姜公子日夜兼程往汴梁将砚弟带回来,林府上下感激不尽。”
“王妃客气了!卿砚和我是兄弟,应该的!”
林如菀转向赵佑,道:“这位——是?”
“回王妃的话,小民家姓赵,单名一个佑字,汴梁人氏。”
姜楠在一旁补充道:“赵老弟功夫好,这回得亏了他,否则我和苏鸢连卿砚的面都见不上。”
林如菀点点头,向赵佑道:“多谢赵兄弟!”
赵佑颔首道:“王妃不必客气!”
“赵兄弟的右,可是不大方便?”
“不过受了点小伤,将养几日便无事了。”
“府正巧住着几位郎,来人,去请那位吴大夫来一趟。”说话的同时,女子的眼风扫过姜楠的面颊,不由自主地多停留了片刻。
“嗐!王妃娘娘,你也别给我留面子了。我这腮帮子肿得有多大,我自己知道。”姜楠摆摆道,“我的确是被人揍了,但既不是寻衅滋事,也不是追讨赌债,这伤也伤得光明正大的。怪只怪我爹当年给我找的那个武行师父武功差了些意思,谁叫我技不如人……还是请那位吴大夫顺道给小弟开两副清淤消肿的汤药,毕竟我这相貌,以后还是要见人的。”
“好……”林如菀见一旁的林卿砚神色有异,也猜出了个大概,遂吩咐下人去请郎。
丫鬟领命退下了,她抬眸望向赵佑,莞尔道:“赵兄弟此番仗义出,本宫与舍弟感念于心,必当报答!《论语》有云:‘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看赵兄弟年纪轻轻,不知此番远行,可曾知会双亲?”
“家母早逝,家父在堂。长兄习,操持家业,将小弟送往山间拜师学艺。学成下山,常游在外。”
赵佑一番话说得面不改色、滴水不漏,只是抬头对上林卿砚审视的目光时,心上不免漏跳了一拍——虽然他已知晓自己的身份,但终究没有开诚布公地解释过。欺瞒在前,诽谤在后,她终归有些心虚。
“原来如此。”林如菀转面望向林卿砚,似在征询他的意见一般,“正巧现下郑王正在汴梁,不如寄去书信,托他拜会赵兄弟的父亲与兄长,如何?”
不待男子答话,她又淡笑着问道:“不知赵兄弟家住汴城何处?”
话说到这个份上,明眼人都听得出来这是在查验身份。姜楠饶有兴致地听着,毕竟这位来去无踪的贤弟还是颇能引起他几分好奇心的。苏鸢则埋头坐着,还在为自己与主子同席而惴惴不安。林卿砚面色不改,目光落在身前步远处,不知在想些甚么。
“王妃好意,小人愧不敢当。举之劳,不敢讨赏!”
“于赵兄弟而言不过举之劳,但在我林府却是慰喭之情。不过两家间来往走动,万望赵兄弟不要见外!”
一语言罢,林如菀望向赵佑,那目光殷切,似有鼓舞之意。
她这话说得周全得体,如潺潺流水漫过,将对方逼到了死角。赵佑虚张着口,话像是卡在了嗓子里,进出不得。
“姐。”林卿砚漫不经心地说道:“若是姐夫前去拜访,又岂是小门小户间寻常走动,何苦教人家布置麻烦?贤弟的家我有幸去得一次,怕是摆不下姐夫身边那一大群侍卫。”
“哦?”林如菀原先只打量着林卿砚、姜楠二人皆不知此人底细,故而出言试探,现下听男子这般说,便也无了查验之心,“既如此,便依你们罢。砚弟,你可得好好谢过赵兄弟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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