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阳郡治所,冀城。
“呜呜呜……”
一阵呜咽的号角声瞬间刺破长空,傅燮缓缓抬头,手扶垛堞,神情凝重的望向了城外。
冀城外,羌人的军帐连绵数里,无数的羌人放声呐喊,声音若滚滚惊雷,震的大地都为之颤簌。
倏忽之间,随着号角声起,城外正东方的一座军营之中,突然响起阵阵惊天的呐喊,傅燮紧扣剑柄,凝神看去。
黑压压的兵马如潮水般涌出营寨,人上千无边无沿,人上万彻底连天,城下的士兵都是一样装束,不着兜鍪、裘皮为铠、坐骑骣马、披发左衽。
傅燮嘴巴翕合着:“烧当羌!”
前军很快逼近了城头,仿佛层层浊云,将巍峨的冀城笼罩,而后军,却还在穿过军营走出,宛如蚁群的军卒连绵不绝,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咚咚咚!
又是一阵惊雷般的战鼓从城外传出,傅燮的身体微微颤簌,抬头下望,千余米处,一面巨大黄牙旗冉冉升起,朝阳初生,旗帜上张牙舞爪的狼头栩栩如生,似乎破旗而出,撕咬它的猎物。
傅燮紧扣刀柄,目光如炬:俄何烧戈,你终于还是来了。
“轰轰轰!”
城外传来巨大战鼓响,黄牙旗下,千军万马开始了频繁的调动。
“傅燮大人,我劝你还是早早投降,否则破城之日,老少不留。”
随着敌军的逼近,一个炸雷般的声音至敌阵中拔地而起,滚滚声浪,仿佛九天霹雳,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杀机。
傅燮凝视过去,只见一个身长九尺,面容凶恶,满脸虬髯的威武男子策马出阵,他缓缓的朝着傅燮摇摇拱手。
傅燮冷笑一声:“胡人就是胡人,妄想学习汉家礼仪,不伦不类,沐猴而冠。”
“好你个傅燮,竟敢羞辱我,”俄何烧戈冷冷一笑,当啷一声拔出了弯刀,白晃晃的刀身,在春日的照耀下闪烁着慑人的寒意:“传我军令,全军攻城!”
“将军有令,全军攻城!”哨骑在阵前纵马驰骋,举起号旗,敲响金鼓。一层层的传递着命令。
“杀~”
静默的羌人同声呐喊,声浪震天,一面面高举盾牌,组成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方阵,护着中间的云梯和攻城车,缓缓逼近冀城。
在羌族弓箭的掩护,云梯顺利的架上了城头,俄何烧戈大手一挥,一队队羌人放声怒吼。挥舞着手中武器,大叫着发起了亡命般的冲锋。
激烈的鼓声犹如暴雨摧林,一声鼓响,攻城士兵肩抗着云梯踏步向前,再一声鼓响,云梯已顶在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士兵仿佛蚂蟥一样依附在云梯上,嗜血的呐喊声震惊四野,仿佛肆虐爆发的洪水漫上了高大的城墙。
“攻!”羌人的中军楼车上,指挥小校卖力地挥舞手中的红色旗帜,每挥一下都会高声吼叫,那站在指挥旗旁的击鼓手抡起遒劲的胳膊,两把一尺鼓锤重重地敲在硕大的牛皮鼓上,咚咚的声音震耳欲聋。
“放!”城楼上旌旗一展,数不清的硬重滚木飞砸而下,撞在攻城羌兵的身上,爆发出清脆的骨骼粉碎声,无数的羌兵被滚木击中,随着滚木一起落入城下,或被鹿角刺穿胸膛,或被檑木砸得脑浆崩裂,死状惨不忍睹。
“浇!”城堞间又是一声歇斯底里似的喝令,攀城的士兵只感觉头顶一片昏暗,哗啦啦仿佛雷雨袭击,滚烫的热油当头浇下,烫得面目尽毁,惨叫着摔出云梯。
渐渐地,城下的尸骸越堆越多,城楼丢下了火把,火焰点着了热油,城下立刻燃成了一片火海,尸体嗞嗞地冒着黑烟,散发出一股股恶臭,而催促进攻的鼓声依然不断。
所有的羌兵都不敢畏缩退后,头上顶着滚石热油,身体冒着火焰浓烟,一队一队死冒矢石而进,各部将领手持弯刀押在后面,将个别临阵怯战的羌兵就地斩首。
中大纛下,弥加立马看得真切,脸上煞是焦虑,眼看己方死伤士兵越来越多,他实在忍不住了,大声对俄何烧戈说:“将军,不能强攻,伤亡太大,纵然攻下汉阳,我军也是惨胜,又如何兵行雍州!”
俄何烧戈犹豫着,手紧紧扣着缰绳,眉头时松时紧,似乎正在和内心的纠葛矛盾进行斗争。
突然,楼车上挥旗的羌人手一松,红旗如落叶飘坠,一支利箭射穿了他的眼睛,他倒栽身体,从高高的楼车上直摔而下,嘭地在地面弹起了三尺高,又重新落下,扬起的尘土迅速地覆盖了他流血的脸。
中军指挥旗一倒,鼓手茫然无所措,鼓声一下弱于一下,各部将官不明军令,号令声胡乱而起,攻城士兵顿时乱成了一片,有去扛云梯攻城的,有准备撤兵的,有拿着兵器乱跑一气的,一众人吵吵嚷嚷,乱无章法间,冀城守军趁机发起了猛烈的反击,刹那间,箭如飞蝗,滚木不断。
弥加见状,急得大叫:“将军,赶快宣令撤兵!”
俄何烧戈呵斥一声:“不撤!”
说着他翻身下马,亲自登上楼车挥旗,弥加无奈,当即也翻身下马,亲自擂响战鼓。
攻城的羌兵见自家将军亲自擂鼓挥旗,顿时士气大振,纷纷不要命的往前冲,誓要攻破此城,此城一破,他们就可以肆意屠戮,发泄心中的**。
傅燮望着蜂拥而上的羌兵,不免扪心自问:“到底还能坚持多久?”冀城内只有五千郡兵,面对十倍于己的敌军,顽强抵抗了三日三夜。
刚刚的绝地一击,已经是最后一搏,擂木、滚石也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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