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弟子们对于罗用的信任是有些盲目的,罗用本人也知道这一点。
从前的罗用并不喜欢被人以这样的方式信任着,总感觉一旦接受了这样全心全意的信任,就要为对方的信任负责,他并不认为自己可以负得起这样的责任,也全然没有这方面的意愿。
现在终究是有些不同了,现在的罗用已经可以心平气和地接受这样的信任,从这些信任之中汲取力量,相应的,也承担起他们对于自己的期许和依赖。
无论是付出还是索取,都需要勇气,罗用现在还在学习阶段。
被唐俭等人这么一耽搁,时间又过去两天,羊圈那边,罗用的几个弟子这一日就要收稻子了,村子里的秋收工作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罗用算了算,这时候开始造打谷机,应该是赶不上趟了,干脆还是明年再说。
长安城那边的玉米差不多也该成熟了,在这个节骨眼上,稍微低调一点总没坏处。
那些占城稻的收获还不错,但是与罗用在后世见过的密密麻麻挂满了沉甸甸的稻穗的金黄色稻田,还是有着很大的差距。
这时候一般情况下,一亩地产粮也就二百斤上下,跟后世那种动辄上千斤的稻田,根本没有什么可比性。那稻穗长得稀稀拉拉的,稻谷颗粒也不饱满,看着就带着一股子荒芜的气息。
“没想到这稻子竟然真的能种成。”罗用的那几个弟子却很高兴。
稻谷这个东西在离石县当地是很金贵的,本地并无出产,一向都要从南方那边运来,这时候他们自己竟把稻子给种出来了,如何能不高兴。
“产量倒是不及谷子。”杜构惋惜道。当地人所说的谷子,指的是未脱壳的粟米。
在这个以填饱肚子为主要目标的年代,产量自然是最重要的,这占城稻在南方山区有较高的推广价值,可以在旱地种植,生长周期较短,一年可以种两季。
但是换了北方,在西坡村这样的地方,肯定就种不了两季了,不知道是因为温度不够还是什么原因,产量也不太高,这样一来,自然也就没有多少推广价值了。
“自己种的米,再如何也比外头买来的实惠。”能种出稻米,罗用已经很满足了,这个年代的北方根本不产稻米,后世盛产稻米的大东北,那里的人这会儿还在过着渔猎生活呢。
没有打谷机,这些稻子割下来以后,大伙儿就用打谷桶脱粒。
这打谷桶就是一个斗状的四方木桶,上面的开口大,下面的桶底小,约莫半人高。打谷的时候,便将这个打谷桶扛去田头,几个人围在四周,手里握着蹈秆,一下一下拍打在打谷桶四沿,将稻粒拍落,若是还有没拍干净的,就要上手去捋。
罗用平日里虽然也有干活,但与他的这些弟子终究还是没得比,收了没一会儿稻子,双手就被稻粒上的芒刺给扎得生疼。
好在这稻子也没多少,当初杜构带来的种子本来就不多,被罗用分给他的几个弟子去种,虽是精心照料,最终却也只得了不足十六斗稻谷。
这几个弟子当初租赁罗用的田地的时候,合同上约定的租金是收成的三成,这也是眼下的普遍市场行情。
但是在这个三成租金的基础上,很多主人家还会另外增加一些杂七杂八的收费,有些人甚至还会把租户强行纳为私奴,相比起来,罗用这里就好很多。
今年这些水稻的情况稍微有些特殊,因为这些水稻的种子相当珍贵,是由罗用提供,在这种情况下,自然就不能再按三七来分。
罗用的那些弟子只各自留下少少的一些稻谷作为来年的粮种,剩下的大部分都给了罗用。
原本按他们的意思,若能留下半斗种子就已经很好了,罗用却叫他们各自留了一斗,其中一户种得最好的,罗用另外还多给了一些,总共五户人家,去了五斗有余,如此一来,最后到罗用手里头的,也就剩下一担稻谷了。
这金灿灿的一担稻谷,可让家里头那几个小孩高兴坏了,从前阿兄托人从县城买稻米,每次都只买少少的一两升,也就够熬上一两顿米粥的,这回竟得了这满满当当的一担稻谷,怎能不高兴。
这些稻谷晒干以后,用两口大瓮装在屋中,头一天,罗用便取了半斗出来,放在石臼之中,细细舂了,当晚便煮出一锅香喷喷的白米饭来。
白米饭的甜香飘了满院子,馋得家里头那几个小孩围着灶头直打转,看得罗用也是有些好笑。
半斗稻谷说少不少,可也抵不住他们家人口太多,最后分了分,每个人也只是分到了一大碗,再想要添第二碗,却是没有了,若是还没吃饱,就只好再啃一两个杂面饼子。
这一边,兄妹几人埋头吃饭,另一边,在罗家院子外头,挨着侧面院墙那里,前些时候新起了两间屋子,郑氏带着她的小女儿就住在靠前的那一间。
母女二人这时候也在吃饭,炕桌上摆着两碗白米饭,一碟油渣炒咸菜,还有一大海碗带汤的芦菔。
那小丫头从刚刚罗家院子飘出饭香的时候就开始咽口水,这时候早就按捺不住了,摆好了饭菜,抱起饭碗就往嘴里扒。
郑氏笑了笑,也没说她什么,只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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