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北大营传来的喊杀声响了一夜,玉门关关内的军民也在陈庆之的指挥下准备了一宿。当清晨得第一缕阳光自天山山脉那连绵的群峰间透出照在玉门关染着清霜的城砖上时,陈庆之便带着李山上了城楼,开了西北大门,只等自西北大营溃退来的败军,以及那些紧随其后的突厥狼骑。
城门口,上千斤的铁闸高悬,城门后的街巷已被拆的面目全非,原本车水马龙的大街变成了一条笔直的通道末端连着两条岔路,右端岔道的尽头,五百玄铁重骑寂静无声,铁甲下人与马呼出的暖气在这西北的寒风中化作阵阵白雾。通道的两侧,鳞次拮比的房屋被无数木板连在了一起,缝隙中探出无数长枪,屋顶上时不时探出一两个弓箭手的脑袋,正一脸慌张得向城门处望去。
不出所料,瓦上残霜未尽,大地便已开始震动,陈庆之将耳朵贴在地听筒上,闭着眼睛,心中默默估算着突厥狼骑的数量,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震动的声响越来越大,地面上的沙石开始微微跳动,远处,青草与蓝天交界处掀起了一排排的黑浪,那是溃兵和狼骑混在一起组成的人潮。
昨夜,五万突厥狼骑在刺木驼的率领下冲营,人衔枚马束口,用油布包住了马蹄,轻而易举攻破了西北大营。黑暗中,四万梁兵有一大半还在梦乡中便被火烧死,剩下的群龙无首,被突厥人杀的溃不成军,直向那玉门关逃去。那刺木驼老奸巨猾,带着突厥大军不紧不慢地跟在败军后面,不时掩杀些落后的溃兵却不把那梁军赶尽杀绝,只等玉门关守军开城门接应时一鼓作气冲杀进去。
突厥狼骑越冲越近,骑在马背上的刺木驼已经看见了那座大开的城门,心中不免暗自生疑担心城内有诈,却又不想就此放弃这破城的大好时机,便放慢了马速带着亲卫后退,指挥大军继续向前掩杀。
待溃军冲到了城墙下时,只听城楼上传来一阵梆子响,竖起一面大旗,冲着那些梁军打起了旗语。突厥人虽然善战,但毕竟没有和梁军打过交道,自然不知道那飞舞的红旗是在指示梁军左转,只见那些溃兵挤在城墙下,正不从城门中涌入玉门关内,便夹紧了马腹,吆喝着向那城门杀去。
城楼上,陈庆之斜靠在一张太师椅上,望着城楼下密密麻麻如虫蚁般的突厥人,轻蔑一笑,伸出一根手指,轻声道:“一声响。”
只见城楼上飞起一支响箭,三千弓手露身形,一时间城墙上人影绰绰,箭若飞蝗,射杀强敌无数。
那些个突厥人悍不畏死,竟顶着箭雨跟在溃军身后冲进城内,一入关,见着眼前场景,便知中计,但要回头却也是难上加难,只得加速向前冲去。陈庆之看着蜂拥而至的突厥人,心中默默念着数,竖起了第二根手指,轻声道:“二声响。”
那城楼上飞起第二支响箭,五百铁衣泛寒光,一声号响,玄铁重骑开始冲锋,马蹄踏碎青砖,仿佛天地都震动起来。五百骑先是将那落在最后的一批溃兵碾得粉碎,接着便如一道钢铁洪流般撞上了入城的突厥狼骑,顷刻间,万马嘶鸣,军锋掠过,掀起片片血浪。
估摸着入城的狼骑已过了三千之数,陈庆之伸出了第三根手指,轻声道:“三声响。”
城楼上飞起第三支响箭,城门口那千斤的铁闸落下发出震天巨响,刹那间,万马齐喑,街道两侧,无数长枪攒刺,房顶上,弓箭手持强弩,从房屋的缝隙间向下不住射击,人群拥挤着相互砍杀,哀嚎遍地。
半个时辰后,玉门关下的突厥狼骑已经退去,城墙上挂起三千头颅。刚砍下的头颅沾着血污,陈庆之一身白袍,独立城头,望着城下遍地伏尸。寒风吹来,凌乱了他的发髻,抽出长剑遥指天际,几道寒光自云间透出,照得城墙上五千铁衣生金辉。
“三千敌寇首,祭我大梁将士在天之灵。”一声大喝引得连天呐喊,一时间气势如虹。
玉门关前,一座矮坡上,刺木驼骑着他那匹青面马,听着远处城内传来的阵阵喊杀声,眼中精芒乍现,嘴角上扬,轻声笑道:“这下,就变得有趣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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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李决已经将遇上的几支溃兵整合了起来,队伍因多了一百多号人变得更长更宽。李决将那名伍长拉到身边,正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得说着话。
“你是说‘面涅将军’还没有死,这可是你亲眼所见?”一旁,石宗听那伍长说毕青被擒,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上前询问。
建武将军毕青,幼年时因替兄长顶罪,面刺字,配北凉,却靠着军功,从一个游骑做到了现在的参将,曾多次与草原上各族交战,未尝一败,因其脸带刺字,所以草原上的游牧民称他为“面涅将军”,即便是像石宗这样的羯人,都对他有所耳闻。
“真的,毕青将军被俘,是我亲眼所见得。”那伍长见石宗一副牧人打扮,心中暗生疑虑,回头看李决一脸平静,只好老实答道:“当日,我带着手下的兄弟护卫中军,与突厥人厮杀了一昼夜,正是疲惫之时,却见那太阳汗受持一把长刀冲阵,如入无人之境,那些个突厥崽子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向我们冲来,毕青将军间局势甚危,便亲自落场与那太阳汗对战,不曾想失手被擒,我军没了头领,只得溃败。”
“那你可知这突厥人现在还剩多少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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