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刻,自朝会伊始那嚣张通牒之后,便一直静默不言的胡人使者,突然上前几步,操着不甚流利的汉话插嘴道:“不是已经商讨出结果了吗?为什么皇帝陛下还不做出决定?”言下之意,竟是不介意乐猗容所求。
这摆明催促的一句话,终于让皇帝重新定下心神。
再不看面前身影,他清了清喉咙,沉声道:“传朕旨意,自即日起,废黜乐氏贵妃之位,将其贬为庶人,遣其为——”
“陛下!不好了陛下!”
皇帝话未说完,就见一个小太监,惊慌失措地跌跌撞撞冲入殿内,就着被门槛绊倒的姿势扑倒在地,哆哆嗦嗦地大声叫道:“乐大将军持着虎符,领着一群人,一路从外面闯进宫来啦!”
没有给殿内之人丝毫反应时间,几乎是与那拼命狂奔而来传信的小太监前后脚的,一行身披玄色甲胄的高大身影,就这样出现在宸元殿外。
当先之人,双手捧着墨底金文的精致虎符,以令人熟悉的姿态,抬步跨入殿内:“末将借虎符便宜之权,擅闯宫禁,乃有紧急军务禀告陛下,迫于无奈之举,还望陛下恕罪!”
看着来人那无人不识的英挺面庞,几乎满朝上下,俱是脑袋一懵——
开什么玩笑?不是说这位已经战死了吗?那么现在突然冒出来的,难道是鬼魂不成?
当下,便有那惯常与乐家为敌的朝臣,战战兢兢欲出言喝问,可此来者到底不比其女,多年以来杀伐征战,早已积威盛极,先前蹦跶得最欢的几人,彼此推搡了半晌,依然无一人敢冒头找死。
于是,到最后,所有人也只能目视着这位传言中已经阵亡疆场的大将,一步一步来到大殿中央,郑重揖礼:“末将见过陛下。”
许是见到来人如此恭顺的态度,终于有人从先前的惊惧之中回过神来——
文尚书余光朝殿上瞥了一瞬,随即上前一步,厉声呵斥:“乐宣,你可知罪!”
“末将何罪之有?”
乐大将军淡定回视,视线略过离文尚书不远的数人,却是忽的冷哼道:“敏木图,你还跑得挺快啊?这就到上京了?
“看来,你家单于大兄,是还没来得及送信给你,让你赶紧回去,别来自取其辱了?”
看到乐宣如此笃定模样,皇帝心头一凛,还是强自镇定下来,轻咳一声,沉声问道:“乐卿可否为朕解惑?”
听到皇帝发话,乐宣自然放过已经吓得两股战战、汗流浃背的北胡右贤王,重新转向正前方:“陛下容禀。”
“末将先时领兵深入北胡腹地,一路连捷,却不料军中竟有叛徒与北胡勾结,透露了末将大军的补给线路。幸而此事为末将次子的部下察觉,及时禀报了末将。
“因此,末将决定将计就计,假意变更路线,将北胡军队引至偏远之地,再做出中了埋伏的模样,实则另有人马守候在外,反而清剿了北胡伏兵。
“此后,末将遣斥候扮作胡人,返回北胡王庭,报告了北胡单于‘全歼’我部的消息。北胡单于信以为真,思及时近隆冬,无力再战,便派了右贤王星夜兼程前来,意图先行谋些好处,以图养精蓄锐,来年再战。
“末将率军行至北胡王庭附近时,右贤王已然离开,因此,想来他还不曾听闻,北胡王庭,已在其放松戒备之时,被末将率军攻陷。”
乐宣全没注意,自己一番平平淡淡的叙述,已经惊掉了满地眼珠,此刻还不忘朝着已经面色煞白、摇摇欲倒的北胡右贤王微微一笑:“右贤王也不必担心,令兄此役侥幸逃脱,并未伏诛,想来假以时日,东山再起,也未可知?”
这明显嘲弄的语气,顿时惹得几个脾气暴躁的胡人使者,恨不能冲上前来,与乐宣决一死战。
只是对这位,他们到底忌惮太深,即便个个怒发冲冠,最后也依然只敢愣在原地,死死咬着牙关,目眦尽裂地恨恨相望。
听了乐宣一席话,皇帝已是绝望至极,可偏偏,此时才注意到场中跪伏在地的纤细身影的乐宣,还要火上浇油:“容容,你怎么会在此处?”
“用不着你假惺惺地装模作样!”胡婕妤朝天翻了个硕大的白眼,仗着自己的站姿,居高临下地盛气凌人,“不过就是一介贵妃,又不是正宫皇后!你有什么资格摆那么大排场过生辰!还对着辛辛苦苦为你操劳的贤妃娘娘挑三拣四!贤妃娘娘都被你折磨得累病了!”
“贤妃也病了?”乐猗容一头雾水地看向少女身后那被她一番惊天动地的斥责震惊得目瞪口呆的的珊瑚,“本宫怎么不知道?”
在胡婕妤万分鄙夷地喷出一声鼻音之后,珊瑚同样莫名其妙:“回娘娘的话,奴婢并没有听说贤妃娘娘身体不适,尚药局也没有汇报过相关消息。”
“那是贤妃娘娘好心地不愿消息传开,麻烦别人!”胡婕妤再次翻了个白眼,一双大眼中明明白白写着——看看人家的品行!再看看你!
“所以你是直接从贤妃宫里来的?”乐猗容眨了眨眼,“贤妃知道你要过来本宫这里吗?”
胡婕妤仿佛被戳中软肋一般,瞬间又炸了起来:“你别想攀扯贤妃娘娘,不关她事!你这用心险恶的毒妇!简直是……”
胡婕妤一口气不喘地骂着,若不是有宫人拦着,外加顾及当今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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