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万里,白云朵朵,大年初六,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从城东开往城西的长途车上下来,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当年那些蜿蜒的乡间小道、遍地红花绿草与破旧不堪的泥土房,而是崭新的柏油路与钢筋混凝土的楼房。这里,就是刘丽珍的故乡,上河市河山镇的红湖村。它现在已经连城中村都不是了,看起来与上河市中心的一角没什么区别。这附近的冶炼厂还在原地,许许多多过去的老面孔还在里边混饭吃。
母女俩穿过几条街,转了几个弯,没有走多远便来到了熟悉的姥姥家里。爬上五楼,按响门铃,很快就听到了里边传来的乩着拖鞋的脚步声。门被打开,一位六十岁上下的老人出现在面前。
“阿珍,羊羊,来啦。”她苍老的声音响起,仿佛比起去年又老去了三分。
“妈。”“姥姥,来给您拜年啦!”林小安跨进门,笑嘻嘻把一堆礼品盒递了过去,“给,这是我们家做的香肠,这是保暖内衣,这是鸭绒被,这是豆浆机,多喝豆浆不生病…对了,这是按摩靠垫,肩和颈都能按到…这个是足底跟腿部按摩器,这个是敲背的…来我现在给您敲敲…”
她把姥姥按着坐在椅子上,卖力地敲起背来。姥姥笑得合不拢嘴:“哎哟,哎哟,羊羊越来越长大了。”
“羊羊二十岁喽,已经是大姑娘喽…”刘丽珍也感慨道:“已经到了女大不中留的时候了!”
“什么时候找个好婆家…”
一团红晕升上了林小安的脸颊。她低头继续卖力按摩,“我现在只要好好学习,其他事情都不想。”
“那是迟早要想的。现在,肯定有小伙子看上你吧?”
“反正我不管。”林小安避重就轻地回答。她低着头想了想,说出了心里话:“我要找的人,肯定是很优秀很优秀的人,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一般人。”
二位长辈来了兴趣:“哦?你的标准是什么样的呀?”
“嗯…,他长相可以无所谓,但是人一定要有理想有目标,忠厚老实,心地善良,责任心强,成熟稳重,有所担当,不会像花花公子那样玩玩就跑。”
“哦?呵呵,”姥姥笑了,“这样的人,我们村里就有好多啊,随随便便就能找到。”
林小安有些急了,捶背的节奏也变得不均匀:“不是这样的,他跟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人不一样…”
“哦?那他是怎样的?”二位长辈似乎从她的反应里听出了些名堂,都含蓄地笑了起来。
“啊,我解释不清楚…”林小安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一团更大的红晕泛上了脸颊。就在这时,厨房隐约传来了水浇在炉子上的“滋啦”声,三人一同回过了头。
姥姥忽然想起了什么,叫道:“哎呀,锅里刚才还在焯水呢!”
林小安赶紧扔下棒,第一时间奔进厨房关掉了火。然后拿起灶台边的抹布,仔细擦拭起了被浇湿的炉灶。所幸她赶来得快,锅里的水并没扑出来多少,只简单擦拭了一遍便轻松打扫完毕了。这时,她看见了一旁的菜、配料和锅子,不由得心中一动,想亲自下厨给姥姥做一顿饭。她是个想到做到的人,于是她去水池洗了洗手,拿起刀具便开始干活了。
刘丽珍拿起刚被林小安扔在沙发的棒,继续给姥姥按摩起背来。她的动作轻柔又仔细,每一下都刚好能按到最舒服的位置。
“这里,对,就是这里,我特别不舒服,每回阴天下雨,或者身体有点病,这里的一根筋就开始犯疼。”姥姥被按摩着,一边皱着眉头,“再轻点…哎,阿珍,你真会按摩,都知道我哪里最不舒服。”
“哦,呵呵…”刘丽珍的笑却仿佛是苦笑,她沉思片刻,说道:“其实我也是这里有毛病,一样的位置。”
姥姥有点惊讶:“啊?怎么会呢?你才三十多岁啊,还不到四十岁,怎么就这儿疼那儿疼的?”
刘丽珍避开了这个问题:“我疼得没您那么严重。倒是您怎么会这么严重呢?”
“唉…”一提起这事,姥姥叹了口气,声音也变得暗淡:“我现在在后边‘林海都市花园’的一户人家里做工,是老刘介绍的。她跟我介绍的时候说得什么都还行,我就把之前那户辞掉了。结果真过去了一瞧,那主人是个女的,压根就不讲理,有时候就像个泼妇似的,净提一些蛮横无理的要求,而且只要看着我闲下来了就不高兴,就拿着块雪白的衬衫,愣是在家里各种角落里抠,只要抠出来了一丁点灰尘,就有的说了。有一回,我明明记得我把衣橱那个角已经抹得够干净了,不可能再抠出来灰了,可她还是拿白衬衫抠出来一大堆脏的,我才知道她那件白衬衫上肯定是本来就故意抹了脏的…”
姥姥的声音很低,厨房里的林小安也听得断断续续。可听到这里,她不知怎的就一个失神,切姜片的菜刀一下子就切到了手指头上,一阵刺心的疼痛传来。
客厅里,她们仍然在低声说话。
“这种人家你还继续做什么?不要做了啊!”刘丽珍的声音稍微大了些,“还不如去我家那边的一户人家做,累是累点,可用不着受气。”
“你家那边那户,出多少钱?”
“一个月三百。低是低点,可不用受气啊!”
姥姥又是一声叹息:“这边给我六百五,差别还是有的,钱少了日子真的不好过啊。”
“可是你现在也不好过啊!”
“唉,阿珍,我知道,其实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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