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飘落蒙蒙细雨,湖面泛起丝丝涟漪。坐在湖畔,呆呆望着灰蒙蒙的天,懒得擦去眼角干了又湿的泪痕。她想站起身,却迷茫得不知道下一步该去往何方。身边的同学三三两两走过,或是唧唧喳喳谈天说地,或是男追女跑洒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仿佛只有她是这个世界唯一的落魄者。
“高明明?”身后传来试探性的呼唤。这个声音想也不用想,肯定来自于那个多次“偶遇”的杨虹同学。他小心翼翼凑过来问道:“你怎么啦?哭啦?发生什么啦?”
他就像条尾巴跟在身后,有时候让人觉得挺可爱,有时候又让人觉得挺心烦。说不清的滋味涌上心头,高明明轻叹一声,依旧呆呆望向湖心,沉默不语。
“怎么了嘛,高明明。”他的脸皮一点不薄,直接一屁股坐在她旁边。
她没有挪身,没有皱眉,也没有闪躲,没有吭声。
“下雨了,你怎么还坐着啊,不管发生什么也别把自个淋病了啊!哦不,不是淋病…哎呀!你到底怎么了?”笨头笨脑的杨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又望了一会呆,高明明终于轻声开口吐出几个字:“我爸爸死了。”
“什么?”杨杨虹大吃一惊,那表情仿佛死的就是他老丈人似的。可搜肠刮肚半天,毫无语言水平的他也没能想出什么安慰的良言来,只好又用上最老套的陈词:“节哀顺变…”
此时的高明明,无论任何人说什么,都会刺激到她那根敏感脆弱的神经,杨虹话音未落,两行泪水又顺着高明明清秀的脸庞无声地滑落。她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令杨虹心疼不已,可是在兜里掏了半天,他也没掏出任何一张纸巾或手绢来。毕竟平时擦汗常常是扯起衣领直接在胸口开擦,难道今天也要这么做?脑子里顿时浮想起她把头埋在自己胸口的模样,想着想着,他差点可耻地傻笑起来。
就在快要咧嘴傻笑的一瞬间,高明明一阵轻声的抽泣打断了他的浮想。他突然意识到——这老丈人不是刚死吗,我怎么能笑?于是他赶紧端正了下坐姿,试探性问道:“请问…令尊是得什么病去世的?”
该这么问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高明明就算大他三岁,“老丈人”也未必会比自己的爹杨洪伟大。毕竟杨洪伟三十三岁才生的他,没准“老丈人”更小。这么年轻,总不可能是自然死亡的吧?既然不是自然死亡,那除了得病,还会有什么原因呢,总不可能是被人杀了的吧?就算是,也不好直接这么问啊…
他还在浮想联翩,高明明已经抽泣着断断续续回答起来:“他,一点病也没有,他是自杀的,上吊自杀的…”
“什么?为什么?”这个回答让杨虹更为震惊。他方才已经构想过许多种死法,可唯独忽略了还有这么一种。这老丈人有手有脚,又没生灾害病,还有个这么如花似玉的钢琴家女儿马上就要毕业,他理应快要苦尽甘来,享受天伦之乐才对,为什么要在这个关头选择走这一步呢?也许家家是有本难念的经,可杨虹无论如何也念不明白别人家的经。
高明明任眼泪默默流出,望着湖心,她的声音空虚而无力:“他赌博,欠了别人十万块钱。他一直赌博,从我还没出生,他就有这习惯。以前赌得不大,后来越赌越大,债主成天追他,他东躲西藏,他死之前也已经躲债好几天了…”
原来如此,杨虹总算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可他又一次搜肠刮肚半天,也还是没想出什么安慰人的良言,只好把话题一转:“那你妈妈呢?”
“妈妈?”提到这个词,高明外陌生,声音也更加空虚无力:“她早就病死了。”
“啊,那你现在岂不是…”杨虹赶紧闭口,将“孤儿”俩字咽进肚里去。毕竟一来这个词太过直接,二来高明明也已经二十多岁,哪还算得上什么“孤儿”?眼珠转转,他赶紧自圆其说下去:“不是孤苦无依了吗…”
高明明抹了一把眼泪,努力平复抽噎的呼吸,“哪有那么简单…”
听得杨虹莫名其妙:“还发生什么了?”
高明明又轻轻叹息一声,眼神中多了一丝焦虑,“我家的房子,是我妈死后才买的,房产证上只有我爸一个人的名字,这房子值七万,但他欠了债主十万,你懂吗?虽然没有什么‘父债子偿’,可这套房子根本就是他的啊!”
听到这里杨虹算是全明白了,原来高明明面临的真不光是丧父之痛,还包括即将沦落街头。那“老丈人”就这么撒手人寰,一走了之,可还是难以人死债清。这下,笨头笨脑的他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了,毕竟旁人再怎么安慰,也解决不了高明明的实质问题。只有解决了实质问题,才是对她最好的安慰。
“那…那你现在怎么办?”想了半天,他还是一筹莫展,把这皮球又踢回给了高明明。
“还能怎么办?”高明明狠狠一把抹去眼泪,“就这么办。”
“这么办是怎么办?你还有几个月毕业,现在你怎么生活?还有你住哪?”杨虹问出了高明明最不想面对的问题。
高明明一脚踢开了这个问题:“这个你用不着担心,我能养活自己。”
她已经一无所有,却仍然不肯脱下倔强的外壳。杨虹看着她的脸,心中五味杂陈。也许踏入大学是等于踏入了半个社会,可这毕竟与完全脱离长辈不同。精神与物质的双重重担突然压在她不成熟的肩上,她真的能展开尚未丰满的羽翼独自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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