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伤的最重,可他却每天安静得几乎是个病房里的盆栽,半点疼都没听他喊过。
眼睛又看不见,腿脚又不方便,他为了不麻烦别人连水都很少喝。
贺先生抱着汤碗,睫毛闪动着,没有光点聚不上焦的眼睛有几分闪烁,看上去对这个建议十分踌躇无措。
“小贺你怎么还这么客气啊。”对面隔着过道在下五子棋的两位病号忍不住打趣他,“小凌又不是小姑娘,你怎么还害羞上了,现在的小年轻可真有趣儿。”
看着贺先生转来转去的迷茫眼神和不确定的表情,以及朝着错误方向抬头求助的样子,凌粟无奈地笑着给他解围:“是啊你跟我客气什么呢。我这不还得求你出镜。”
“我们现在。”贺先生伸了伸手指,指尖落在白色床单上的时候显得十分优雅,“没有在拍吗?”
凌粟一愣。
但看着贺先生慢慢暗下去的目光和缓缓放下汤碗的手,凌粟立马从口袋里拽出了相机的手绳。
“在拍呢,你听。”
镜头伸出的声音很轻,但大大鼓励了贺先生,他对着凌粟声音的方向再转了转头,顿上一顿之后才笑着低头开始喝汤。
看上去非常像拿着拖把乱挥,但是被妈妈鼓励了的小学生。
幼稚得可以。
凌粟录vlog的风格很随意,没什么特定的模式,几乎已经到了想到什么录什么的程度,所以前期的素材收集也很杂。
但无论是他的剪辑风格还是构图,都已经进化到了他自己适应并且喜欢的风格。
凌粟看着镜头里仪态优雅的贺先生,突然生出了几分可惜。
这么好的人,为什么看不见呢。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看。
医院里刺眼的白色在镜头里显得柔和了很多,一片浅浅的白色中,贺先生一双修长的手和那双手里黛蓝色的汤碗成为了画面的焦点。
今天凌粟做的是焦糖奶油南瓜汤,饱和度极高的浓郁橙黄色上撒着零星的奶油和装饰的小番茄和香草,看上去有几分稚拙的…喜庆。
做工并不太细致的廉价陶瓷碗被他捧在手里,j-i,ng巧得仿若是博物馆里被j-i,ng心保存的汝窑瓷器。
“贺先生喜欢喝汤?”凌粟举着相机,一边巧妙地避开贺先生的脸,一边问他。
凌粟的声音不算很低,带着少年的温润水汽,和贺先生有磁性的低音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贺先生笑开的时候,凌粟觉得自己像是听见了青铜器被轻轻极大的缓慢荡漾开的低沉余音。
妙得很。
“是。”贺先生的嘴角有一点浅浅的奶油渍迹,被他抬手用拇指给划去了,动作利落中带着几分不易发觉的诱惑,他双手捧着碗,微笑的弧度比前两天要明显不少,“你做的好喝。”
贺先生喜欢喝汤的事情让凌粟有点儿意外。
一般的病号餐里其实都会包括些汤汤水水,喝粥的喝汤的喝汤泡饭的,每天换着花样其实也不会有多大的差别。就连凌爷爷这个向来捧场凌粟厨艺的人的过了这么久之后都有些受不了了,每天只是饭前或者饭后喝一碗全当养生。
但看着贺先生当宝贝似的捧着碗清淡的汤,凌粟看着他,总觉得窝心着疼。
像是门口蹲着的小狗,不敢吃热饭,也不敢吃新鲜的东西,只敢在凌粟从碗里拨出些剩饭的时候才凑上前来兴高采烈地享受。
“那不然贺先生点个菜?”凌粟把相机架在桌面三脚架上,拿出自己今天带的另一套新餐具,从凌爷爷的饭盒里拨出了一小半的菜码在碗里,在他放下汤碗之后递到了贺先生病床上的小桌板上,“明天我就给你做来。”
镜头里,风吹起一旁的窗帘,缓缓略过了贺先生苍白瘦削的手背。
他的手指犹豫地摩挲着碗的边缘,像在思考什么关乎人生的大事。
凌粟耐心的等着他的答案,终于在数到第二十五下的时候,听见了贺先生带着几分雀跃的试探:“ 番茄蛋花汤可以吗?”
凌粟原本拿着花瓶走的稳稳的脚步骤然一滑,差点当众表演一个劈竖叉。
“番茄…蛋花?”凌粟难以置信地缓慢转过头,半张着嘴,根本不敢相信面前的答案。
哥哥,您知道那玩意儿真的只是切个番茄打上两个j-i蛋进去搅和搅和的就好的东西吗。
它值得你考虑这么久吗?
你捧着我用了一早晨炖出来浮夸南瓜汤,竟然在这儿星星眼等着番茄j-i蛋。
你早说啊??
凌粟用了几秒消化这个消息,最后抬头的时候,还是没忍心驳回星星眼贺先生的小小要求,挤出一个十分诚恳的微笑:“当然可以啦。”
你长得好看你有理,我宠你行了吧。
“真的吗。”贺先生的眼尾下压,朝着凌粟的方向很缓慢的,却很切实地露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微笑。
贺先生的牙很整齐。
凌粟趁自己昏迷在美色里之前,抽出来了点唯一的理智让他得出了这个结论。
是整齐到上下齿能完美咬合的无瑕疵类型。
再纵观全局,颧骨高却不显得刻薄,鼻梁高挺,上下颌咬合成那样完美的模样。
凌粟上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骨相还是在易行身上。
但据易行自己说,那是他妈妈押着他矫牙矫正了非常久之后的结果,为的是让他看起来更加具有“大家的孩子应该有的气质”。
凌粟对那种气质并不太了解,但总觉得和易行比起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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