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七实则只吃了两块西瓜就重新回了楼上房间,这一次的用冰事件让她下死了决心减肥,纵然她可以忍着不用冰,但这一身一身粘津津的汗也确实让人不痛快。
洗了手,在窗前的书案上铺开画纸,画艺课的先生留了画画的作业,不拘内容,只说是要画暑期见闻,燕七打算把前两天看洗象的情形画一画。
这一画就到了晚霞漫天,画废了七八张纸,人物也都是大头小身子歪七扭八的漫画状,两头象画成了猪,一头象画得神情猥琐,还一头象不小心画多了一条腿,不过燕七打算装着不知道混过去,现在正画最后一头,慈眉善目倒是个好面相。
“画的是长生?”一个带着笑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也不知这人几时进得屋来,又在身后看了多久。
“嗯,可是画不像。”燕七转头,见燕子恪官服都未及脱,歪着头笑呵呵地在她的画纸上打量。
“无妨,”燕七就看着她大伯伸过手来拈下她的笔,而后刷刷刷,在她正画的这头象的象身上无比潇洒俊逸地写下了“长生”二字,“这便能让人认出来了。”
“……”
“怎么,写得不好?”她大伯看着她。
“先生会说这象身上不该有字的吧……”燕七委婉地道。
“无妨,让人给长生把这二字纹在身上就是
。”她大伯不以为然地道,“你们先生若是不信,我带他去宫中看。”
……这是重点吗……
“没出去走走?”燕子恪在书案旁的椅子上坐下来,随手端过燕七的杯子,将杯里的薄荷茶一饮而尽。
“没有。”燕七转身去端桌上的茶壶过来给燕子恪添茶,煮雨那丫头西瓜吃多了又在净室里长蹲,这会子还没出来。
“莫怕,行宫之外没那么多规矩,想玩就去玩,”燕子恪又一气儿喝了半杯,看了看燕七,“中午睡足了么?”
“睡足了。”燕七道。
“那今晚迟些睡。”燕子恪放下茶杯,起身在燕七脑瓜顶上抚了抚,而后道了一句,“我们去玩儿。”
我们去玩儿。
大概没有哪位到御岛上伴驾的家长敢对自己的孩子说出这句话吧。
吃过晚饭,伯侄三个闲聊了一阵子,燕子恪便去了书房办公,燕九少爷回了自己房间看书,燕七写字帖。
来到御岛上的第一个夜晚,每一户官家都小心谨慎,不敢放松,整座岛上一片安静,除了皇帝的行宫内灯火通明之外,岛上的各馆各处都早早便熄了灯,人无语,鸟不惊,星斗漫天,湖波微漪,万籁俱寂。
朦胧的星光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不紧不慢地缘山而行,穿过精植细养的芳树琼花,拨开闲生漫长的藤萝蔓草,涉过清溪,跨过竹桥,眼看便要撞上前面一队巡夜的侍卫,便见大的将小的手一拉,偏身钻进了一道山缝,凭空就这么消失了身影。
山缝很窄,外头有藤蔓遮挡,便是白天也极不易被人察觉。燕子恪这样的身形也只能勉强通过,燕七稍显困难,幸好年纪还小,纵是身上肉再多也是有限,再把气一吸,就硬是跟着燕子恪挤了进去。
好在这段崖缝并不长,十几步过后陡然一宽,虽然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但脚下却很是平坦,再走一段之后人已经可以甩开膀子大摇大摆地前行了,前面也渐渐透出些许微光来,夹着些潮湿的水气。
燕七跟在燕子恪身后,被他高高大大的身形挡住了视线,直到他忽然一偏身让到了一边去,燕七方知道他们已经从崖壁缝中走了出来,然而这是来到了何处呢?燕七的瞳孔里映出了漫天星河。
成千上万颗星嵌在伸手可及的头顶,清荧荧的光朦胧又温柔,星河的下面是水,水面倒映着星光,于是上下两片星河连成了一体,成为了浩瀚无垠的瑰丽宇宙。
“来。”燕子恪招呼燕七,向前走了几步,水边停着一条竹筏,迈上去,解开缚筏的绳子,用脚轻轻一蹬水岸,筏子随着水波缓缓漂了开去。
燕子恪在筏子上躺下来,头枕着双臂,燕七躺在旁边,如法炮制,星河摇曳起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到处都是星,到处都是光,整个世界仿佛一瞬间都不存在了,只剩下了筏子上的他们两个人,就这么漫无目的,就这么悠然随意,就这么无悲无喜无欲无嗔地漂流在静寂的宇宙时空中。
“喜欢这儿吗?”过了良久良久,燕七才听得燕子恪说话,清淡的声音回响在星光间。
“特别喜欢。”燕七道。
她听见燕子恪在笑,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轻微地在呼气,半晌方又淡凉凉地道:“这个地方,是我同玄昊流徵发现的,那个时候这座岛还只是个无人的野岛。”
玄昊,流徵,这两个名字燕七并不陌生,是三友洞里与燕子恪一起刻下名字的那两个人,是他的结义兄弟,三兄弟中的一个被另一个出卖,满心怨恨地写下了遗言
。
“这个洞叫做藏星洞,是流徵起的名,”燕子恪的声音始终淡凉,听不出这话里是否有着怀念亦或是讽刺,“这个洞,只有我们三人知道,每年的避暑假时,我们三个都会到这岛上小住几日,每个晚上都要到这藏星洞里来赏‘星’。”
“可这筏子太窄,躺不下你们三个吧。”燕七找了个奇怪的着眼点。
燕子恪笑起来,“我们不用筏子,”他说,“我们下水,身上拴着气囊,仰面浮在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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