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被实实在在地噎了一下子,这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哽在嗓子里难受得要不得,握了拳头捶了捶胸口,勉强疏通了疏通,这才继续发飚:“你甭拿这大帽子来压我!纵是他们嘴上不敢说,心里也必是要笑话的!”
“呵呵,别人心里怎么想,谁也管不了,与你笑脸相对之人,谁知他心里又是怎样一副狰狞面孔,若要连别人心中所想也要管,除非将这世间人尽都杀光,人死了心才会死,否则哪怕最后只剩下一口气,他想骂还会骂,想咒还是咒。世上人有千千万,我们惊春成个亲先要把这千千万的人心管束住,未免难了些。”燕子恪呵呵地笑。
“你——”老太太捶胸,“这世上大好男儿多了去,怎么就偏要选个肢体不全的人!”
“大好男儿虽然多,未必都能上得了战场杀得了敌,上得了战场杀得了敌,未必都能完完整整的活下来,完完整整的活下来的,未必与我惊春年纪合适、门当户对,年纪合适门当户对的,未必文武双全、豁达通透,文武双全豁达通透的,未必我家惊春看得入眼,”燕子恪说着顶针儿话,一点都不打磕巴,“武家小二,文韬武略样样皆通,琴棋书画都有造诣,为人豁达坚韧,行事沉稳周全,有以一敌百之勇,有统率三军之能,有顶天立地之姿,有否泰从容之性,这样的一个年轻人,智勇兼备,文武双全,有姿有品,有度有量,实乃人中龙凤,惊春慧眼识人,更为难得,这门亲事无可挑剔,早早定下方才妥当。”
上头坐着的老太太和下头旁听的大太太快要就着伴疯掉了,老太太瞪着儿子张了半天嘴,好容易找回自己要说的话:“……什么文可提笔作诗、武能上马杀敌,那也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他缺了条胳膊!缺的是右臂!他还拿什么写字拿什么杀敌?!没了胳膊连官都做不了,将来除了吃自己老子还能拿什么养活自己?!难不成要让惊春用嫁妆养着他?!”
“缺了右臂还有左臂,”燕子恪一点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说道,“三岁拿笔拿刀,至今也不过才练了十来年,左手重头练起,必不会再花这样长的时间,底子已有了,心智也早成熟,练到右手的水平并不是什么难事,况人这一身的本事并非都在右手上,该有的都还有,不过就是右手换左手的区别而已。至于前途,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非只有做官才能出人头地,爹未做过官,成了锦绣书院的先生,照样受人敬重,逢年过节当年教过的学生还会上门来探望,娘觉得跟着爹过委屈么?辛苦么?被人笑话了么?嫁妆全倒贴进来了么?”
“你你你——我——”老太太被儿子这一连串的反问噎得想哕他一脸,又是捶胸又是顿足,“可他和惊春都生在官家圈子里,一辈子脱离不去,他做不了官,惊春在这圈子里就要矮人一等,见谁都要行礼,走哪儿都要让路,妻凭夫贵啊!你就不心疼你闺女?!”
燕子恪呵呵地笑起来:“我的闺女若是嫁了个自己不中意的男人过一生,我才是真正地心疼至极。况以武家小二之能,娶了惊春必不会委屈了她,退一万步说,就算武小二带着惊春将日子过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也还有我。我的女婿,是雀是鹰,我都能让他直入九霄。”
燕老太太知道儿子有本事,这话说得她竟无从反驳,挣扎了半天,好容易又挤出一句话来:“可那孩子缺根胳膊,这……这日夜相对,看着得多别扭啊……这肢残体缺,终究不美……”
“呵呵,”燕子恪笑,“武家小二一张脸本就生得颇为俊朗,若未经此事,怕是少不了被旁的女孩子惦记,如今倒便宜了我们惊春,肢体残缺世人皆以为丑,从此后断了这桃花运,惊春在内宅里更可省心清静。”
“……”到了这个份儿上燕老太太是彻底没了话可反驳,你说他断了胳膊做不了官,人说人有本事能让他比做官还拉风;你说他断了胳膊看起来丑,人说这样孩子不用担心和别人共享一夫,反而鱼水相谐;你说他断了胳膊会连累孩子招人耻笑,人说谁笑他谁就是在笑皇上,人是国家勇士国家英雄受人敬重还来不及谁活腻歪啦上赶着作死?到后来你都不知道还能说啥了人还补了一句:“最妙的是武长刀夫妇都不是尖酸刻薄之人,家里规矩又少,有着这样的一对公婆,惊春嫁过去更比嫁进规矩大、人情复杂的官家要舒坦轻松得多。”
……好吧,他赢了。老太太决定投降,反正是他闺女,他爱咋地咋地,他父女俩吃了秤砣铁了心,说啥也是没用了,隋氏你自求多福吧,婆媳同盟宣告瓦解。
燕大太太傻在了一旁,不成想婆婆的战斗力在丈夫面前直接成了渣——这不行啊!说一千道一万,那武琰也是个——不完整的人啊!
燕大太太同着燕子恪离了四季居,亦步亦趋地跟上他,眼泪刷刷地往下掉:“老爷……那可是惊春……是我们的亲女儿啊……”
燕子恪停下脚,偏了头看着她:“我方才与母亲所说的话,你可曾听进耳去?”
燕大太太点头又摇头,拿着帕子擦泪:“话虽如此,可我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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